第92章 血液问题（3k6）
佩雷斯的身影已消失在拐角处。陆然小小的身体紧贴着深色踢脚线的阴影，将自己完美地融入地毯边缘的黯淡里。像一道幽灵般的灰烟，沿着佩雷斯脚步的方向快速移动。
前厅的喧闹与交谈声渐渐远了。佩雷斯并未走向庄园主人理应休息的主卧区域，反而穿过一条相对僻静的侧廊，拐向通往建筑更深处的楼梯方向。
他的步伐从一开始的焦急变得沉稳而迅速，目标明确。
楼梯间的光线比走廊更暗，弥漫着一股陈旧木头和灰尘的混合气味。陆然不敢跟得太紧，隔着十数级阶梯的距离，阴影术发挥到极致。
佩雷斯没有上楼走向客房层，而是……向下？
陆然贴着楼梯冰冷的石壁内侧，小心翼翼地向下挪动。这是一段通往地下的阶梯。空气变得更加阴冷、潮湿，远处隐约能听到某种沉闷的机械运转声。
不跟来没办法，万一那个血液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佩雷斯今晚直接服用魔药晋升了，那他不是白来一趟了。
至少得先确认一下佩雷斯的进度，以及……魔药的位置。
地下室并非想象中杂乱阴暗的储物间。当陆然探出头时，发现佩雷斯打开了一道厚重、包着黄铜钉的橡木门，门后是一条铺设着整齐石板、墙壁嵌有壁灯的通道，通道两侧有几扇紧闭的铁门。
佩雷斯显然对这路径无比熟悉。他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到通道尽头一扇看似比其他更厚重的门前。他掏出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插入锁孔，伴随着一声沉重的机括转动声，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陆然抓住开门的瞬间，如同一道贴着地面的影子，在门即将完全合拢前的一刹那，无声无息地溜了进去。
正是因为他的欺诈把戏瞒过了安东尼，所以安东尼才会认为陆然有能力帮忙弄到魔药。
同理，也是因为知道眼前这家伙的实力没有超过安东尼，陆然才敢接下这个委托。
门在身后悄无声息地关紧，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和声响。
这里比通道更暗，最里面的地下室内亮着微弱的光源。
到了这里，佩雷斯就彻底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完全没有刚在玛蒂亚面前时的温文尔雅与慌乱自责，脸上只剩下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
只见他快步走到一张布满斑驳刻痕的石英实验台前。台面上整齐摆放着几排盛放各色晶粉的牛骨盒，以及几支浸泡在冷凝液里的细长玻璃滴管。
他小心翼翼地将沾染玛蒂亚血迹的雪白丝帕平摊开，用镀银镊子夹住一只空置的水晶锥形皿，佩雷斯从手帕上沾染最深的位置剪下一小块布片，投入锥形皿中。
接着，他取出一支装满无色液体的密封安瓿瓶。指尖轻弹瓶身，粘稠液体泛出珍珠母贝般的诡谲虹彩，他用滴管吸取两滴液体，精准滴落在皿内染血布片上。
“滋…”
细微的灼烧声响起，布片上的血渍骤然沸腾！暗红血液像活物般旋转凝聚，与虹彩液体剧烈反应。
佩雷斯猛地将脸贴近器皿，贪婪的眼底倒映出皿内异象：“果然…”他喉结滚动，指尖因兴奋微微发颤，“克林顿家族血脉没有问题！”
当流光最终凝结成针尖大小的金珀色结晶时，他如释重负地靠向背后冰冷的金属魔药架。
“可以着手晋升了。”
陆然缩在阴影处观察着，目光左右环顾，感觉周围都是瓶瓶罐罐，愣是没看出哪个是魔药。
不会得在这个家伙晋升的时候当面虎口夺食吧。
陆然暗骂一声，接着便看到佩雷斯收拾了一下桌面，然后带着些许压抑不住的兴奋朝着地下室外走去。
留在这找，还是跟出去？
陆然看着快要关上的屋门，心中思绪千转，纠结了一下，一咬牙，还是在最后一秒闪了出去。
……
正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暖洋洋地洒满房间，带着花香的微风撩动着轻纱窗帘。前一天紧张的气氛仿佛被这和煦的光线驱散了不少。
阿芙拉舒舒服服地窝在窗边一把宽大的天鹅绒扶手椅里，膝上摊开着艾尔教授那本备受争议的《无法解释的历史》。陆然则像一颗沉甸甸的灰色绒球，惬意地蜷在她柔软的小腹处。
艾尔教授坐在对面一张高背椅上，正就书中一段关于古代奇迹建筑侃侃而谈，花白的眉毛随着激动的言辞上下飞舞。
“所以教授……”阿芙拉纤细的手指划过书页上的一行字，好奇道：“这里说高塔之间用巨石堆砌而成，石头与石头之间严丝合缝，小到连刀片都无法插进去，教授你是真的亲眼见过吗，古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说话时，下意识地轻轻抚摸着陆然的背毛，指尖传来的温热和柔软感让她心神宁静。
“也许是巨人，也许是魔法？”艾尔教授推了推滑到鼻梁中段的眼镜，语气带着几分不以为然，“在不依赖现代钢筋水泥的情况下，用巨石堆砌出了一个上百米高的石塔，我是不知道那个时代的人是怎么做到的，毕竟哪怕是现在，咱们也得依靠机器。”
说完顿了顿。
“当然我没进去看过，毕竟那里被封锁了，虽然我是尝试过溜进去来着，不过很快就被发现并驱赶出来了，那里的守卫简直是属于狗鼻子的。”
阿芙拉闻言有些不理解道：“那教授您昨天为什么觉得那个男人说的妻子死而复生的事情不可能呢？”
艾尔教授笑着解释道。
“我对历史的判断都是基于一些不合理现象的假设，又怎么能去帮另一个在假设的人去作出肯定判断呢，等我真的亲眼见到了，倒是可以重新出一本书，给更多这样的迷茫的人一个准确的答案。”
阿芙拉若有所思。
至于玛蒂亚就坐在阿芙拉身旁一张小巧舒适的软凳上。比起昨日的苍白憔悴，她的气色似乎好了些许，也许是昨晚安神茶的作用，也许是沙龙带来的短暂慰藉。
她嘴角噙着一抹恬淡的微笑，手腕处的伤口处用纱布绑了一个蝴蝶结，此时认真地倾听着艾尔教授和阿芙拉的交流。不过目光偶尔会飘到阿芙拉膝头那只安静的小灰鼠身上。
看着毛茸茸的，还背着一个精致小挎包的鼠鼠，玛蒂亚实在是忍不住从身边小几上的精致银盘中捻起一小块切得极细煎梨片，在不打扰讨论的情况下，悄悄递给陆然。
陆然小眼睛瞬间亮了几分，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伸出粉嫩的小爪子稳稳地接住那块对他来说也不算小的美食，吱了一声表达谢意，然后吧唧吧唧地享用起来。
昨夜他跟着佩雷斯离开了地下室，对方似乎还在等时机，并没有要立马服用魔药晋升的打算。
眼看着这家伙又跑到玛蒂亚那安慰了一会就回房休息了，为了保证充足休息，陆然最后也是老老实实的找了回房间休息去了。
毕竟这种高阶任务陆然没法带其他鼠鼠过来帮忙24小时监视，强行带过来反而容易暴露自己。
“……所以，那些遗迹石料上呈现的光滑晶体状截面，根本不可能用石器时代的打磨工具达成……我猜啊……”艾尔教授还在手舞足蹈地阐述着。
阳光，书卷，轻柔的讨论声，香甜的食物……说不出的惬意，如果不是悄然惦记着任务，陆然甚至在温暖阳光和阿芙拉规律的呼吸起伏中感到一丝困意上涌，想打个盹。
“那您认为……”原本正要插入话题的玛蒂亚，声音却突兀地顿住了。
阿芙拉和艾尔教授不约而同地停下讨论，目光转向她。
只见玛蒂亚脸上的笑容像是被瞬间冻结，随即变得有些茫然。她刚刚抬起准备给陆然递下一块食物的手悬在了半空，身体几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
“玛蒂亚？”阿芙拉立刻察觉到了异常，膝上的陆然也感应到她的紧绷，停止了咀嚼，抬头看向玛蒂亚。
玛蒂亚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脸色却在顷刻间褪去了刚刚的红润，甚至比昨日来时更加苍白，一层细密的冷汗瞬间浮现在她的额头和鼻尖。她的瞳孔似乎有瞬间的失焦。
“我……有点……”她试图开口，声音变得极其微弱，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和慌乱。那只悬着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指尖碰到了小银盘，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几颗面包丁滚落在地毯上。
紧接着她猛地按住自己的额角，眉头痛苦地紧锁在一起。
“头晕……”最后的音节几乎是气若游丝。
在阿芙拉惊愕的目光和陆然警惕的注视下，玛蒂亚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摇晃着试图站起来，却一个踉跄，险些向前栽倒！
“小心！”艾尔教授惊呼一声，连忙站起想要扶住。
幸好阿芙拉反应极快。几乎在玛蒂亚前倾的瞬间，她一只手已经伸出去稳稳扶住了玛蒂亚的手臂，感受到臂弯处传来的明显无力感。
“玛蒂亚！你怎么了？”阿芙拉的声音充满了担忧，她迅速站起身，让陆然自己顺着她的裙摆爬下来。
陆然眼睛紧紧盯着脸色惨白、脚步虚浮的玛蒂亚，心里咯噔一下。
不对！昨晚只是惊吓，手臂也不过是小割伤，佩雷斯也说是去叫医生处理伤口……
可眼下这反应太剧烈了！是昨天没休息好？还是佩雷斯……
“快！快扶玛蒂亚小姐回房间休息！”艾尔教授急切地招呼着门外的女仆。
听到动静，两名一直候在门外的侍女立刻推门而入，看到玛蒂亚的样子也吓了一跳。她们赶忙一左一右小心地架住了几乎无法独立行走的玛蒂亚。
“抱歉……”玛蒂亚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身体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侍女们的臂弯里，眼神涣散，意识似乎都有些模糊，“对不起……我……可能太累了……”
“别说话，先回房间躺下！”阿芙拉紧张地跟在旁边，一手仍虚扶着，“快去请医生再看看！”
“是，小姐！”一名侍女应道，两人合力，小心而稳妥地搀扶着脚步踉跄、半闭着眼睛的玛蒂亚，缓缓挪动脚步。
阿芙拉还想跟着，却没想到佩雷斯恰到好处的出现，接替了她的位置。
“我来吧，你继续陪着艾尔教授。”
阿芙拉下意识顿住脚步，看着这么多人扶着玛蒂亚的样子，也是确实觉得好像没必要一股脑跟着挤上去，就这么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
“唉。”
阿芙拉叹了口气，此时也没了继续讨论话题的兴致，余光一瞥，忽然拎起裙子，四下寻找。
“是在找那个灰鼠吗？”
艾尔教授忽然出声，见阿芙拉一脸不好意思的点头，顺手指了指前面的走廊转角。
“好像也往那边跑了。”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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