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

压力，如同乌云般层层压向顾家和小小的食品厂。

林威廉则加紧了攻势，一方面通过郑国涛不断施压，另一方面竟私下找到了一些厂里的老师傅和中层干部，许以重利，试图从内部瓦解阻力。

甚至，有人看到林威廉的助手，私下接触了正在为母亲医药费发愁的张国强。

夜深人静，顾家小院却无人安眠。

西厢房里，张王氏的呻吟声低沉而痛苦，像钝刀子割在张国强的心上。

他守在母亲床边，用温毛巾一遍遍敷着她肿胀变形的膝盖关节，眉头拧成了疙瘩。

顾敏芝端着一碗刚煎好的中药进来，脸上写满了担忧。

“国强哥，让妈先把药喝了吧。”顾敏芝轻声说，将药碗递过去。

张国强接过碗，小心翼翼地喂母亲喝药。

张王氏勉强喝了几口，便痛苦地摇摇头，推开碗，“苦……喝不下……没用……”

“妈，喝了药才能好受点。”

张国强声音沙哑，带着无力感。

县城医生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老人家这是多年劳损加风寒，成了顽疾，想根治难，只能尽量缓解，省城军区医院风湿免疫科倒是有点办法，就是花费不小。”

花费不小。

这三个字像山一样压着他。

他和敏芝的工资养活小家庭还行，面对高昂的医疗费，简直是杯水车薪。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母亲被病痛折磨？

白天林威廉那个助手的话鬼使神差地钻进他脑子，“张师傅，听说你母亲病得不轻？真是孝子难当啊，我们林先生最敬重孝顺的人，一点心意，你先拿着应应急。”

“以后厂子合作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好处少不了你的……”

那厚厚的信封，像烫手的山芋，他当时像被蛰了一样猛地推开了，但那份量却留在了心里。

“国强。”

顾敏芝看出丈夫的挣扎，轻轻握住他另一只紧握的拳头，“别胡思乱想，妈的病，我们一起想办法，哥和嫂子不会不管的。”

正房里，顾耀赫和沈妙音也毫无睡意。

“耀赫，林威廉的背景调查结果太吓人了，如果真是林哲瀚的人，他们这次卷土重来，绝对是处心积虑。”沈妙音依偎在丈夫怀里，声音里带着后怕。

“不是如果，基本可以肯定。”

顾耀赫眼神在黑暗中锐利如鹰，“东南亚的复杂背景，空壳公司注资，五年期港籍，这一切都太符合林哲瀚培养代理人的模式了。”

“”‘宏图’恐怕图的是我们顾家的根，图的是报复！”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更麻烦的是郑国涛，他被所谓的‘政绩’和‘开放理念’冲昏了头，成了别人手里的枪，还自以为是为县里做好事，有他在上面施压，我们明面上的拒绝会很被动。”

“那怎么办？难道真要跟豺狼合作？”沈妙音急了。

“当然不。”

顾耀赫斩钉截铁，“合作等于引狼入室，但硬顶也不行，我们要用商业规则和他们周旋，拖住他们，同时找出他们的致命破绽。”

他翻了个身，面对妻子，“妙音，明天厂务会，你就提出最苛刻的合作条件，品牌独立，控股权我们必须占51%以上，一寸不让，他们承诺的技术和设备，必须列出详细清单，经过国际第三方机构认证，作价入股，不能他们空口白话，”

“要求他们提供相当于总投资额30%的保证金，存入双方共管账户，一旦违约，保证金概不退还；还有，合作期间，财务总监必须由我方指派，港方有权监督但无权直接干预运营。”

沈妙音仔细听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这些条件尤其是巨额保证金和财务控制权，对方恐怕很难答应。”

“就是要他们难答应！”

顾耀赫冷笑，“如果他们答应了，反而说明所图极大，根本不在乎眼前这点钱，那我们就更要警惕，如果他们不答应，正好有理由拖下去，这叫阳谋。”

“那郑局长那边……”

“我会去找王副部长和老领导汇报情况，通过部队系统给县里提个醒，让他们对‘宏图集团’的背景有所警觉，至少不能让郑国涛一个人说了算。”

顾耀赫思路清晰，“另一方面，我会加紧追查林威廉的真实身份和‘宏图’的资金来源，只要找到一丝与林哲瀚或敌特组织有关的铁证，就能立刻叫停这一切！”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的顾敏瑜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林威廉白天参观时展现出的国际视野和对食品行业前沿技术的了解，确实让她大开眼界。

他随口提到的“国际风味标准化”，“全程冷链物流”，“品牌全球化营销”等概念，都是她在中专课本里看不到的。

“也许合作真的能带来飞跃？”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就吓了一跳。

她立刻想起钱友德。想起史密斯想起冰冷的冷冻库。

可是如果对方是真心合作呢，因为害怕而拒绝进步，对吗？

她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挣扎。

一方面是对家族和厂子深厚的感情与责任，另一方面是对更广阔世界和更先进技术的本能向往。

她急需找人倾诉和求证。

第二天，食品厂召开了气氛紧张的厂务会。

沈妙音冷静地抛出了昨晚与顾耀赫商定的苛刻合作条件。果不其然，引起了轩然大波。

郑国涛派来列席会议的一名干事当场就表示反对，“沈厂长，这些条件太没有诚意了，怎么能这样对待外资，这会让县里的招商引资工作陷入被动！”

以生产科长老李为代表的老臣子则纷纷表示支持，“妙音提得好，就得这样，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

年轻的技术员里则出现了分歧，有人觉得条件合理，有人觉得过于严厉可能会吓跑真正的投资者。

顾敏瑜在会上没有明确表态，她听着双方的争论，眉头紧锁，内心天平摇摆不定。

林威廉接到沈妙音正式书面通知后，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笑意，“沈厂长的条件很专业，也很谨慎，我们可以谈，细节问题，我可以亲自再来一趟，与厂方深入沟通。”

他的反应，让沈妙音和顾耀赫更加确信对方志在必得，所图非小。

会后，顾敏瑜找到了嫂子沈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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