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走偏了的人，又何止一个”
张楚楚感叹一声：“唉，没想到幕后黑手竟然是苏妍学姐……她可是年年拿国奖的人啊，本来前途一片光明，怎么就……”
江语栀沉默，苏妍走到这一步太可惜了。好几次她想去探视，都被对方坚决回绝——那女孩骨子里的骄傲，终究是放不下。
一步错，步步错，这一年里形形色色的人来了又走，走偏了的人，又何止一个。
“学姐，你听说陆知珩出国了吗？”张楚楚忽然话锋一转。
“啊？”
江语栀下意识地偷瞄了一眼祁言，心里有些发虚，“怎么突然提起他？”
“他申请上了科大和麻省理工的联合博士项目！”张楚楚语气佩服，“听说这个项目特别厉害，博士生可以在两所顶尖大学之间轮转，共享全球最前沿的科研平台。他加入的那个团队，被称为‘诺奖摇篮’，咱们学校官网都发喜报了呢！”
“要我说，陆知珩这人真有点东西。当初刘校长那事之后，几乎没人敢收他，还是一个小导看他可怜收留了他。结果他进去后拼命出成果，硬是带飞整个师门。上次被麻省理工拒了，他也没放弃，今年再战，居然进了比之前更好的实验室……这逆袭剧本，简直了。”
江语栀心里惊讶，在那件事的巨大冲击下，他没有一蹶不振，反而顶着压力重回了学术顶峰。
虽然之前种种不堪纠缠，但此刻她真心为他高兴。
当然，喜悦的表情没来得及维持一秒，就在祁言深邃的目光中讪讪收回。
“呃哈哈哈，挺好的……说说其他人的事吧？”她赶紧挑开话题。
“其他人……”肖宇梁皱眉思索，“哦，周坤回来了。”
“噗。”
江语栀一口茶水喷出来，果然祁言脸色又臭了几分，这说的都是他不爱听的人。
张楚楚连忙抽纸递上：“学姐别害怕！周坤提前回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赶紧补学分。他现在没脸见人，连上课都特意跟我们错开时间，几乎绕着道走，绝不会来打扰你的。”
“他托我带个话，”肖宇梁接过话，“他说，你以前对他好，他都记得。自己却干了那么混账的事，实在没脸见你……这句‘对不起’，是他欠你的。”
江语栀狼狈地擦了擦水渍：“这样啊……”
她倒不是怕周坤，只是担心他这自卑敏感的性格又会惹出什么事儿来。
她几乎可以想象出他说‘对不起’那三个字时的别扭劲儿。难为他了，既然他肯放下心结，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
吃完饭，祁言忙不迭把两人撵走，牵着她在校园里静静逛起来。
走到西门，江语栀嘟囔了一句：“我有点渴了。”
祁言会意，揉了揉她的发顶：“在这儿乖乖等我。”
说完转身朝路旁的超市走去。
江语栀在门口找了个石墩子坐下，悠闲地晃着两条腿。
天气晴朗，新学年开始，校园里挂满迎新横幅，又一批大一新生提着大包小包来报到了。
忽然，校门外传来一阵激烈的吵嚷声。
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妇女，皮肤被晒得黝黑，正死死拽着一个蛇皮袋，情绪激动地和一个矮胖中年男拉扯。
她身旁的清瘦男孩上前阻拦，蓝短袖洗得发白，贴着少年人的脊骨。
中年男脸红脖子粗，破口大骂：“免费？你脑子被驴踢了？从火车站到大学城二十多公里，你跟我说免费？”
“那也不能张口就要五百块呀！这不明摆着是宰人吗？”女人带着哭腔，方言浓重，几乎是在哀求。
“俺们卖了整整一年的粮食，才勉强凑齐娃的学费。平时在镇上，连两块钱的公交都舍不得坐……要不是你说学校免费接送，俺娘俩说啥也不敢上你这车呀！”
“没钱还坐车？！”男人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少废话，钱是不藏袋子里？给我交出来！”
“不行，这是娃的生活费！”女人死死护住蛇皮袋。
“敬酒不吃吃罚酒！”司机彻底失去耐心，一脚把女人踹倒在地。
“哎呦！”
沉甸甸的蛇皮袋滚到地上，掉出一堆零散的日用品，还有一只褐色的小布包。
男孩眼眶爆红，像被逼到绝境的小兽，视线扫视，突然抄起地上的一块砖头朝司机砸去——
“住手！”
江语栀箭步上前，一把按住男孩颤抖的手臂。砖头“哐当”一声落地。
她转身将惊魂未定的母子护在身后，目光直刺对面：“学校门口有监控，保安亭就在五十米外。你先是欺诈，现在还敢动手打人？”
司机被这突如其来的介入唬住，气势一滞，但很快梗着脖子大骂：
“哪来的丫头片子多管闲事？他们坐车不给钱还有理了？”
“二十公里收五百，你这是敲诈！”她迅速掏出手机对准司机，“来，再说一遍你的车牌号和收费标准，我正好让网友们评评理。”
镜头里的眼神开始闪烁，江语栀乘胜追击，指着远处走来的保安：“要么现在滚，要么等保安过来，咱们一起去派出所聊聊？”
司机脸色青白交加，恶狠狠地瞪了女人一眼：“晦气！”
骂骂咧咧地钻进车里，油门一轰，逃也似的开走了。
女人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男孩立马紧紧回抱住母亲，眼里满是后怕和愧疚。
江语栀蹲下身，轻声安抚：“阿姨别怕，没事了。学校有免费接驳车，我带你们去报到点。”
“姑娘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们娘俩今天怕是要遭人欺负咧！”
“妈……”
江语栀心里有点发堵，帮忙提起沉重的蛇皮袋，和两人一起朝校内走去。
路上三人寒暄了几句，男孩名叫付闻，正巧也是金融系的学生，江语栀便提议报道完顺便把两人送到寝室。
只是，当付闻报出自己家乡的时候，江语栀停顿了一下，那是一个有名的国家级贫困县。
一路上，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江语栀很清楚，手里的袋子装的是一个家庭托举的决心，是一个少年憧憬的未来。
可现在，他们和城市的车水马龙格格不入。未来四年，她甚至可以预想到男孩会在这里遭受多少白眼和嘲讽。
刚刚那一幕，还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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