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鱼儿，上钩了

大理寺公堂。  庄严肃穆，鸦雀无声。  堂上，大理寺卿、刑部尚书、都察院御史，三司会审。御座之侧，皇帝亲临，龙颜之上，看不出喜怒。皇后、太子、以及“抱病”前来旁听的宁王，分坐两侧。  堂下，是京中所有四品以上的文武百官，和被特许旁听的、今科新中的上百名进士举子。  这，已不是一场简单的审判。  这，是一场，以大雍国本为赌注的，世纪豪赌。

“带人证，物证！”  随着大理寺卿一声惊堂木响，那封“恰好”没有被烧毁关键信息的残信，和那枚“恰好”从信中滚落的太子私印玉佩，被呈上了公堂。  宁王一派的御史，慷慨陈词，将矛头直指东宫，言之凿凿，声泪俱下，仿佛太子与刘学士勾结谋逆，已是板上钉钉的铁案。

太子萧景琰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一身玄色蟒袍，从始至终都未曾开口的靖王萧决，和他身边那个，神情清冷，手臂上还缠着白色绷带的女子身上。

“苏提刑，”大理寺卿转向苏晚璃，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此案，由你与靖王殿下共同勘查，不知……可有异议？”

“自然有。”  苏晚璃缓缓起身，那清冷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冰冷的清泉，瞬间压下了公堂之上所有的嘈杂与浮躁。  她没有去看那些所谓的“铁证”，而是将一份，由她亲手绘制的、关于刘学士尸体的、第二份勘验图，呈了上去。  “其一，刘学士，并非自焚，而是死后被焚尸。其呼吸道内，无任何烟灰残留，此乃铁证。”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其二，刘学士府，并非第一案发现场。”  她将那枚，从国子监祭酒府枯井中找到的金属滑轮，呈了上去。  “凶手，是利用早已废弃的地下暗渠，将尸体，从两条街之外的祭酒府，转移至此，再伪造出自焚的假象！”  这，已是石破天惊！

“其三，”她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那个，坐在轮椅之上，脸色苍白，嘴角却依旧带着一丝温和笑意的宁王萧景身上，“我们，找到了一个，能证明这一切的……人证。”  “传，国子监祭酒府花匠，张怀素之徒，李默！”

当那名神情孤僻、一身布衣的年轻画师，被带上公堂时，宁王那双含笑的眼眸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无法掩饰的阴鸷！

李默，在皇后的亲自安抚与靖王府的绝对保护之下，早已没了后顾之忧。他将刘学士遇害那日，钱太傅被召入宫，以及一个身高八尺、军中出身的神秘人，如何进入暖房之事，和盘托出！  所有的证据，形成了一条完美的闭环，将那所谓的“太子谋逆案”，彻底撕碎！

“一派胡言！”宁王一派的御史，还在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这分明是靖王为了给太子脱罪，而伪造的证人！”

宁王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悲天悯人的、充满了惋惜的笑容。  他知道，他该出牌了。  “皇弟，”他看着萧决，声音温和，却字字诛心，“为了皇兄，你竟不惜做到如此地步。只是不知，你这般费尽心机，究竟是为了太子，还是为了……十五年前，那桩早已盖棺定论的旧案呢？”

轰！  他，终于将那把最恶毒的刀，插向了德贤皇贵妃！

就在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萧决的眼中，杀机暴涨的瞬间——  一名身着皇陵守卫服饰的禁军，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  “陛下！不好了！”  他的声音，因恐惧而凄厉！  “有……有一队不明身份的刺客，正强闯皇陵！他们……他们声称，是奉了靖王殿下的‘密旨’，要……要开启德贤皇贵妃的陵寝！”

那一瞬间，整个大理寺公堂，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利剑一样，齐刷刷地刺向了萧决！  宁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完美的弧度。  鱼儿，上钩了。

然而，下一刻，萧决的反应，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没有半分惊慌，反而勃然大怒，猛地转身，对着身后的皇城司统领，厉声喝道：“赵四！是谁！是谁敢在本王不知情的情况下，擅动本王的人！”

就在宁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的瞬间——  另一名身着皇城司暗卫服饰的缇骑，如鬼魅般，从堂外疾步而入，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如钟！  “启禀王爷！启禀陛下！”  “按王爷事先部署，我皇城司暗部一队，在通往皇陵的必经之路——‘一线天’，成功设伏！”  “刚刚，已将来历不明、意图不轨的刺客，一网打尽！”  “人赃并获！”

他高高举起手中一个，用明黄色锦缎包裹的礼盒。  “我们在刺客身上，搜出了这个！”

一名太监，颤抖着手，将那礼盒呈上。  皇帝亲自打开。  只见那礼盒之中，静静地躺着的，不是什么兵器，也不是什么毒药。  而是一堆……由“金丝楠木”和“引魂香”混合而成的……木屑！  与前日，宁王送去靖王府“探病”的那一盒，一模一样！

那一瞬间，宁王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那双向来含笑的眼眸里，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如同坠入地狱般的……恐惧！  他……他从头到尾，都被算计了！

苏晚璃缓缓站起身，那清冷的声音，在死寂的公堂之上响起，为这场惊心动魄的对决，落下了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判词。  “陛下。”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  “不知，宁王殿下，还有何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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