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分析
“你应该也听说过京城吴家，吴市长应该就是这家的人。”
“呃，知道。吴家是京城有名的世家。吴老是开国中将，抗美援朝期间赫赫有名的战斗英雄。”
“小雨”应和道，“吴市长走到现在的位置，她这家世应该不是什么秘密了吧？”
“这是自然~”
沈建秋笑了笑道，“我要说的是，叶瑜菲的家世。”
“你们这位新领导，家世也不一般吗？”
“可能相当不一般。”
沈建秋神神叨叨地表示，“我仔细分析过叶瑜菲的简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十有八九是京城叶家的人。而且，还是嫡系~”
“叶家，哪个叶家？”
女人的声音下意识的提高了些许。
“就是你听说过的那个叶家……”
“这，这不可能吧！”
“不是叶家的人，能在三十岁不到的时候上到正处级？即便部委升的快，即便她有MBA的学历，大概率也不会这么快的。”
包厢内，听着隔壁沈建秋的分析，吴静芳、叶瑜菲二人对视一眼，都是惊讶不已。
对于叶瑜菲的身份，其实叶家一直保护的很好。
哪怕是在国家发改委工作时期，也没几个人知道她的背景。
这个沈建秋竟然通过一些蛛丝马迹猜到了真相，委实有些不可思议。
“唯一让我不太确定的一点是，民间有传闻说，那段特殊时期吴家和叶家好像闹崩了。两家的人，似乎老死不相往来。”
沈建秋踌躇道，“这种情况下，吴市长还会让叶瑜菲来芜州帮自己吗？”
“你也说了是传闻了。有些事儿，传着传着就变味了。”
“小雨”一句话，让沈建秋不再纠结。
包厢里沉默了片刻，“小雨”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还没到？不会又出事儿了吧！”
“估计又有什么事儿耽搁了。”
沈建秋安慰道，“放心吧，晓勇这两年成熟了许多，已经很少和人动手了。”
“都说双胞胎性格应该差不多，可你和晓勇却是天差地别。将你们俩带大，干妈真不容易！”
“切，搞得你不是她带大的一样~”
二人互相吐槽的话，让隔壁吴静芳、叶瑜菲对他们的关系明悟了一二。
原来这两人不是情侣，是亲人。
“不管他，继续说说你们单位的事儿，我想多了解一下。”
“我们财政局就巴掌大的地方，也没什么好说的。”
“就说说王国顺和叶瑜菲之间的斗法，你觉得最终谁会胜出。”
“这个还会有什么悬念吗？老王赢定了啊！”
隔壁叶瑜菲闻言，一脸的不忿。
沈建秋有些惋惜地说，“其实老王相比他姐夫张元海，手段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只是叶瑜菲，一开始就用错了方式。”
“哦？怎么说？”
“老王好色，咱们芜州的人，应该没人不知道。”
沈建秋表示，“叶瑜菲初来乍到打不开局面的情况之下，直接就找准老王这个弱点猛打。扫老王的黄，一扫一个准。”
“呃，可芜州市局，应该没人敢抓他吧？”
“芜州市局当然不行，但是可以从省厅摇人啊！”
沈建秋道，“省厅不行，就公安部下来人直接抓人。反正大家都在传你叶瑜菲背景深厚，那就深厚一次给他们看看。这样既拿下了老王，又能震慑宵小。你上位之后，谁还敢说半句不是？”
深深吸了口气，沈建秋最后表示，“官场上，很多时候就是唯结果论。何况老王自己屁股不干净，又不是栽他的赃。”
“这的确是最简洁、最快速的一种方式。”
“小雨”默然片刻，坦言道。
“可咱们这位叶局，偏偏迷信自己的能力，试图要堂堂正正的从业务上将老王拉下马。这一下，就将问题搞复杂了。”
101包厢内听着沈建秋喟然的评价，叶瑜菲脸上露出了愤愤不已的神色。
她承认沈建秋说的这个方法可行，但她也认为自己从业务上来找问题的选择并没有错。
王国顺在财政局的业务上确实也有很多问题，只不过自己暂时没能抓住其把柄罢了。
“其实说白了，整个芜州如今就是一盘棋。”
沈建秋的一句话，让叶瑜菲的不爽暂时放在一遍。
“市委书记张元海，是执黑先行的棋手，背后站着的是省委李书记的队伍；而吴市长，执白棋，背后站着的是唐省长的队伍。”
“因为占着先手，张元海目前处处占优。现在棋盘上突然出现了财政局这一块飞地，吴市长是必须要全力争下来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希望留到收官的时候。”
听到这里，小雨突然明悟了什么，“如果这块飞地拿不下，那吴市长中盘就要告负是吧？”
“没错，现在的局势就是这么险恶。”
沈建秋坦言，“叶瑜菲在财政局拖了太长时间。是，她是拖得起，拖个两三年，她也才32岁。可吴市长拖不起，芜州的局势拖不起，咱们芜州市四百万人民也拖不起啊！”
“难怪你今天一定要将我和晓勇叫过来。看样子，你已经放弃让晓勇继续留在芜州了？”
“嗯，还是你懂我。”
沈建秋应了一声，“半年前，吴市长刚刚到任，我对她还抱有着一丝希望。觉得有强力支持的她，说不定能赢下对老张的这一局。至不济，也能勉强维持住均势。”
“只要能维持住，那芜州就还是有希望的。你和晓勇在这里创业，也未尝不可。”
小雨了然：“但现在，市长大人迟迟不能掌控财政大权，所以芜州暂时还看不到光明。”
“大概差不多吧。”
聆听着二人的对话，叶瑜菲终于明白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
是啊，自己还是将问题想得太过简单了。
芜州的局势如此错综复杂，静芳姐让自己过来帮忙，自己就应该快刀斩乱麻，尽快帮她拿下财政大权。
可自己，却只想着展现自己的能力，试图通过业务水平来压下王国顺。
沈建秋说的没错，这大局观，自己真的是差了太多。
思忖至此，叶瑜菲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
有些事情，现在去做也不晚！
另一边，吴静芳此时是真的感慨万千。
她没想到，今天陪叶瑜菲出来吃个饭，竟然有如此大的收获。
这个沈建秋，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的能力就不用多说了，三观也很正，分得清是非。
关键是，他还很知道隐藏自己。
在没有能力的时候明哲保身，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就在吴静芳想着接下来该如何进一步了解、考察，如何不动声色的提拔、重用沈建秋的时候，隔壁的声音再次响起。
沈建秋声音似乎有些意兴阑珊：“最关键的一点，我觉得，省里大概很快就有人找吴市长谈话了。”
“谈话，什么意思？”
不光是小雨好奇，隔壁101的叶瑜菲同样一脸惊讶。
“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芜州市这盘棋目前是个僵局。吴市长或许心有不甘，但对唐省长来说，这盘棋只要没输就是完全可以接受的。这一点，你同意吗？”
“嗯，确实是这样。”小雨认可道。
“吴市长的背景，省委李书记和唐省长二人都是心知肚明。前者，肯定不希望吴市长继续留在芜州，处处掣肘张元海。毕竟，张元海是他一手提起来的。”
沈建秋一五一十地解释道，“而后者，让吴市长成功从团省委书记这个虚职，调来芜州担任实职市长，并且还和张元海抗衡了一番，展现了自己的能力，这已经达到了省长既定的目标。”
“接下来，出于保护吴市长也好，还是省里的大局也好，他最好的选择都是将吴市长调离芜州。而这，同样是李书记愿意看到的。”
“将吴市长调离芜州！？”
“是的，调去其他地市担任一把手。”
沈建秋肯定地说，“吴市长从三年前开始担任咱们皖东团省委书记，就已经是正厅级了。担任了半年的芜州市长，履历已经十分完整，完全可以担任地市一把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对于吴市长来说倒也算是个好事。”
“是啊，看上去确实可能是好事。毕竟从市长到市委书记，可能很多人要熬五年甚至十年。但有时候，事情不能只能眼前。”
听到这里，小雨顿时疑惑道，“建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吴市长调去外地担任市委书记，你觉得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隔壁101包厢，吴静芳此时已经是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沈建秋不知道的是，就在今天上午，唐省长刚刚和她通过电话。
电话里，唐省长正是就这个问题，和她进行了沟通。
唐省长有意向让她去隔壁钢城市担任市委书记，询问她个人的意见。
自己和唐省长的通话是绝密的，相信全省上下都没几个人知道。
沈建秋这个小小的主任科员，就更不可能得知。
可这个年轻人，却能将这一切猜得八九不离十。
这份政治上的敏锐嗅觉，简直是太妖孽了。
“嗯，差不多吧。”
102包厢里，沈建秋摇晃着茶杯，不禁回想起前世的种种。
前世，吴静芳在芜州市长位置上待了七个月，就调任了隔壁钢城市委书记。
这一世，情况应该也差不多。
“具体怎么说？”
见他一直不说话，坐在他对面的秦晓雨忍不住催促。
沈建秋放下茶杯，看向对方。
“这一次，主政芜州面对张元海这个地头蛇，吴市长的退让其实无可厚非。尤其是去别处还是高升了的情况之下，就更不会有人觉得这个选择有什么错。”
沈建秋表示，“但五年之后呢，十年之后呢？人们提及当年芜州市的事情，会是什么样的说法？”
“呃，我还是不太懂！”
秦晓雨张了张嘴，老实的说出这句话。
“吴市长和其他地市的市长是不同的。简单来说，其实市委书记她是一定能上的，而且用不了太久的等待。”
沈建秋坦言，“副部级，甚至正部级，可能都不是她的终点。”
秦晓雨闻言，忍不住微微颔首。
确实，吴市长据说是京城吴家最杰出的第三代。
她未来上到正部级，绝对是可以预见的。
“可一旦到了正部级，向再往上冲一冲的话，就必须要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沈建秋认真地说，“当年在芜州市的这一步退让，可能就会成为别人攻讦的点。至少，会给领导留下意志不够坚定的不好印象。这一点，很容易成为她更进一步的桎梏。”
“我明白了~”
听到这里，秦晓雨彻底明悟。
“吴市长现在离任的话，暂时或许是好事儿——毕竟高升了嘛。但长远看来，对她个人形象的树立，是有负面影响的。”
“没错，吴市长一直钉在芜州，或许没办法将张元海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给揭露出来。但至少，她的存在能保住芜州市不再继续坠入深渊。”
沈建秋肯定地表示，“而且一旦省委李书记退休之后，没有人死保张元海，以他这些年的嚣张跋扈，被送进去只是时间问题。”
秦晓雨目光灼灼地看向发小，“到时候，吴市长顺势升任芜州市委书记，其威望也将达到顶点！所以，你分析认为，吴市长还是不走最好。”
“嗯，晓雨你还是这么聪明，一点就透~”
沈建秋释然点了点头。
“当然了，我也是有一点点私心。”
沈建秋叹了口气说，“吴市长不走的话，咱们芜州就还有希望。另外，晓勇也就不用去外地重新开始创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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