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出灵
隔日顾氏发丧。
她不配宋衔月为她披麻戴孝，宋衔月心底也已经有了其他计划，是以她依旧隐身，不曾回去永定侯府。
大乾白事有风俗，棺木在太阳升起之前定要下葬。
因为出灵的时间很早，天色尚且灰蒙蒙。
但竟有不少百姓站在街边，静默地观望，形如为顾氏送葬一般。
她死于“被儿媳毒害”，这是悖逆伦常的大逆不道之罪。
顾氏和宋暖言都有些身份，并且宋暖言被逐出宋家还张贴告示公告满京城，让这桩事短短时间传的人尽皆知。
也才有了这样的“观望、送葬”场面。
白幡迎风展，纸钱漫天飞。
笼罩着一层灰暗的长街上，那一条白茫茫的队伍很是显眼。
街边茶馆二楼，宋衔月将窗户开了一条缝隙朝下看。
谢庭云披麻戴孝走在发丧队伍最前，为顾氏扶棺。
才短短几日不见，谢庭云好似瘦了一大圈，那张以前称得上英气俊美的脸庞，现在满脸胡茬憔悴非常。
往日里英姿勃发背脊挺直，今日佝偻着身子，像是被悲伤压垮。
人群之中传出低低的议论声。
“这永定侯府时运不济啊，短短三年时间怎么死的就剩侯爷这一根独苗了？会不会是府宅风水不好？”
“什么风水不好？明明是娶了命格差品行糟的妻子。”
“我瞧也是，那个宋暖言就是个天煞孤星命，小时候煞死了老国公爷，煞丢了国公府真小姐，
成长过程煞的英国公仕途不顺，屡屡碰壁。
长大了又煞断国公世子的腿。
后头嫁去永定侯府，就把霉运全带过去了，这种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永定侯府遇到她也是倒了血霉。”
“那先前被骂做天煞孤星的英国公府正头小姐真是被冤枉惨了，好可怜。”
其余人纷纷点头，附和着这样的说法。
茶馆雅间，宋衔月双眸冷然，唇角扯了扯，“这天煞孤星的名头，如今也是转移到宋暖言头上去了。”
“先前是有人恶意抹黑姑娘名声。”荣娘陪在宋衔月身后，“百姓都无知，听风就是雨，
才叫那些中伤的流言满天飞。
好在姑娘聪慧，隐忍蛰伏。
如今不但正了名声，还叫该得报应的人都得了应有的惩罚。”
宋衔月微微一笑，笑意却并不达眼底。
在那关于未来的梦里，顾氏从始至终都对她非常恶意，言语贬低、咒骂、罚跪祠堂、立规矩、请家法……
冒充谢怀安的谢庭云对她纠缠不休，有一次强要抱她被顾氏看到。
顾氏不去斥骂谢庭云骚扰她、强迫她，反倒冲上前来打她耳光，骂她水性杨花，不懂为“庭云”守节。
还叫下人灌了断肠草给她——
那是宋暖言给顾氏出的主意，美其名曰叫她吃点苦头，也好安分守己。
她们小心控制分量。
让她肝肠寸断的同时又不会要了她的性命。
她懂些奇巧医术，用药用蛊自行解掉了一部分的毒，才免去受断肠草的苦，但身子却被折腾的孱弱不砍。
后头终究逃不过一死。
顾氏、宋暖言、谢庭云……
这些曾经一脚一脚将她踩进淤泥，踩碎她所有生机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宋衔月吩咐：“传信给绿茹吧，让她带上吉祥离开永定侯府，要紧的物件儿要带上，我们应该不会再回去了。”
……
东方露出鱼肚白时，宋衔月带着荣娘重新回到睿王府。
回府第一件事，就是去栖云居查看容煜早饭情况。
容煜正在书案前翻阅信笺，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时抬眸，就看到宋衔月轻提裙摆，跨进门来。
她今日穿水蓝色暗花纹对襟短褙子，下配靛青襦裙，鹅黄束带束腰，发髻上捆绑黄蓝交叠丝绦。
走动时丝绦与束带起起落落轻摆，飘逸而曼妙。
容煜不觉眯眼。
他双眼失色的时候，看什么都是黑白灰，自然瞧不见这样的风景。
真的漂亮。
还是能看得见颜色让人心情好。
“眼睛可敷够两刻钟？”宋衔月一边走近一边问，“早饭有没有按照要求吃？”
早上容煜本要陪宋衔月一起去看出灵。
但宋衔月为容煜敷了眼睛，并且叫厨房按照她的要求准备早饭，叮嘱容煜好好用饭养身——
容煜不知是感觉到了宋衔月如今的冷漠，不敢再摆脸色随意发作，还是昨晚真被慕容祺给劝到了。
如今竟能做个遵守医嘱的好病人，安分待在府上。
此时宋衔月询问，他也点头：“敷够了，早饭也吃了，吃够了你要求的分量，要检查空盘吗？
或者叫慕容祺来问问？”
他厌食，眼睛失色算九成罪魁，还有一成是心情。
现在他失色暂缓，宋衔月在他身边心情自然也不错，当然那厌食症也好了。
“不必。”
宋衔月走近，手指朝容煜眼睛探去。
容煜配合地朝她转过脸，感觉姑娘微凉的指尖落在自己眼尾，“出灵好看吗？”
宋衔月只做没听到，细细查看，以确保一切正常。
容煜又问：“你昨日说关于谢庭云你有别的安排，是什么？”
宋衔月此时已查看过容煜两只眼睛，照常不回应这个问题，只道：“这两天你的眼角可能会渗出点杂物，
到日光下的时候会有一点点刺痛。
这样吧，纱缎一直围在眼睛上，等过几日我再看。”
话落，宋衔月就找了一条干净的玉白纱缎来，帮容煜围上去。
容煜垂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动了动，跃跃欲试着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动。
眼看着宋衔月离开后，容煜深吸口气喃喃：“还真把自己当大夫，把我完全当病患了吗？”
……
回去自己的漱玉阁，宋衔月请荣娘留意外头……主要留意宋安澜是否回京。
之后数日，她都在睿王府漱玉阁养精蓄锐。
除去为容煜看眼睛养身，就是待在房中弄自己那些宝贝，几乎不出去走动。
容煜也在茫然了一两日后逐渐接受现在和宋衔月相处的状态。
不过因为宋衔月在他府上，他倒是连着几日都没去宫中照看贵妃，贵妃那边催了几次，都被容煜忽视了。
他太清楚，贵妃不是真的病到需要他贴身陪伴。
第四日，宋衔月早上为容煜敷了眼睛后，荣娘从外匆匆而来，“姑娘，主子，宋世子从麓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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