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孝心
浓浓的担忧袭上宋安澜心头。
他立即挥手让下人们都退走，迈着有些酸软的腿快步朝里走去。
在他靠近雕花隔断时，里间忽地传来玉氏的声音：“回来了。”
宋安澜脚下微停，顺着隔断的空隙，看到玉氏披头散发，衣裙褶皱不整，浑身无力地扶靠着床柱坐。
看着他的一双眼空洞无神，布满红血丝。
那张脸更是憔悴、苍白、老气纵横，不复曾经美丽端庄。
宋安澜心惊。
到底也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哪怕他清楚母亲待他冷漠、甚至无情，此时此刻他还是担忧盖过了其余所有心情。
“母亲！”
他快步上前，在玉氏面前蹲下身，自责又愧疚地说：“孩儿回来的太晚，让母亲受苦了，
我等会儿就去见父亲，请父亲——”
“暖言死了，你就回来了？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巧？你其实可以回来的再晚一点，说不准就能直接帮我收尸了。”
玉氏盯着宋安澜，那声音清淡淡的，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冰冷和怨责。
宋安澜微僵，“母亲……”
“十三天，你整整消失了十三天。你能告诉我，这十三天你去了哪吗？”
宋安澜怎么能把宋衔月将他困在麓山的事情告诉玉氏？
此时就只能沉默。
而这样的沉默却叫玉氏的怨怒达到了顶点。
她双眼赤红盯着宋安澜，“你是故意的吧？你故意消失，站在远处眼睁睁看着暖言去死！
你是她的大哥！
你怎么能那么狠毒眼看着她死，你不出现救她？你怎么能——”
玉氏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嘶哑，情绪也陡然崩溃，她用力地推着宋安澜，拳头捶打在他身上。
她声泪俱下，哭的肝肠寸断：“我的暖言没了！她没了！你这么多天你去哪了？
你就是故意的！
我为什么会生出你这么狠毒又无情的儿子来！”
宋安澜脸色苍白，无法为自己辩解，更无法反抗玉氏的怨恨和捶打，只能垂下眼，双膝落地跪在玉氏面前，
承受那一切。
宋衔月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玉氏嘶喊的声音盖住了外头下人给大小姐行礼的声音。
以至于宋衔月都进到了屋中，屋内的玉氏和宋安澜都没意识到。
玉氏悲到极致，怒到极致，捶打无数次都不能解气，便扬手要朝着宋安澜脸上挥去。
却不料，那巴掌将要碰触到宋安澜脸颊的时候，斜刺里忽然扑上来一人，死死地抱住了玉氏，
将她的手臂压紧，那挥出去的巴掌，生生就被压了回来。
玉氏已是怒极毫无理智，立即疯狂地挣扎起来，并嘶喊道：“放开我，滚开、滚开——”
“母亲！”
宋衔月用力抱紧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来：“我知道你为暖言妹妹的事情难过，可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哥哥。
哥哥离京这十几日是去了麓山求皇后。
他日日跪在皇后娘娘清修的佛寺之前祈求，希望皇后娘娘能出面救下暖言妹妹。
可皇后娘娘说案子已经定下，她也不能插手三司定的案。
哥哥没了办法，只得带我立即启程回京。
可我们回来时一切已经晚了。
哥哥他真的尽力了！”
跪着的宋安澜眼神错愕地看了宋衔月一眼，嘴唇开合数次，却终究是轻轻抿唇，垂眼沉默。
外头院子里，仆人们听到宋衔月的哭声，愣了愣后相互对视几眼，眸中都闪过“原来如此”的神色。
就说，世子这样品性的人，怎么可能在府上出大事的时候莫名其妙消失不见！
原来是去麓山想办法。
但宋暖言的事情显然太大了，皇后娘娘也无法插手。
宋衔月又哭道：“女儿知道暖言妹妹是母亲心尖尖上的肉，她出了事母亲悲伤痛苦无法接受，
可哥哥为了暖言妹妹殚精竭虑，想了能想的所有办法，他连着跪了好多日，他的腿都要跪废了。
母亲要是再这样冤枉他，他该多难受！”
玉氏用力挣扎，想挣开宋衔月的怀抱。
然而宋衔月一边哭喊一边抱紧，就是不松，她啜泣着说道：“母亲，月儿也知道你现在没法不难过，
但暖言妹妹没了，你还有我和哥哥，还有二哥，我们都会在您膝下好好尽孝。”
玉氏挣扎半晌都无法挣脱，又听她字字句句宋暖言没了，好像丧失了浑身力气一样，木愣愣了片刻后，
放弃挣扎，崩溃地大哭起来。
宋衔月就在一旁陪着小声啜泣。
“母亲别难过”、“母亲还有我”、“我会和暖言妹妹一样让母亲觉得贴心”、“不对我会比暖言妹妹做的更好”这类安抚的话连珠炮儿似地丢出来。
那是多么乖巧懂事，为母亲解忧的女儿模样。
外头的仆人听着，都轻轻叹了口气。
大小姐单纯善良还是亲生的，二小姐做错事给府宅带来麻烦又是抱养。
而且现在二小姐已死，大小姐却还活着，又这般懂事。
怎么看，这次的事情也是因祸得福，不是那么糟糕。
可惜夫人不爱亲生爱抱养。
为了那抱养的、毒杀婆母的狠毒养女，竟连亲生儿子都不由分说怪上，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宋衔月抱紧玉氏，用所有的耐心安抚着。
宋安澜不知该说什么。
他跪了一阵后，起身出去站在廊下，垂目沉默。
大约过了两刻钟，宋衔月也从屋中出来，“哥哥，我们得去见父亲吧。”
“嗯。”宋安澜声音极轻，迈步往外走，并交代仆人好好照看玉氏。
等他们二人走后，仆人们各做各的事情。
忽然有个婢女疑惑：“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是什么——
几个仆人皱紧眉头，绞尽脑汁思忖着。
突然间，那最先提出“不对劲”的婢女惊呼出声：“大小姐她！她不疯傻了！她的病好了！”
……
宋衔月和宋安澜前后脚回府的事情，第一时间就传到了英国公宋远征那儿。
原本在陆姨娘处享受美人乡的英国公立即就去到书房，并派了贴身下人去芳华阁外等着。
兄妹俩出芳华阁后，就被下人引着前去书房。
见了英国公，兄妹两人齐齐行礼，英国公却脸又怒色地冷斥道：“你这段时间都去哪了，
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身为世子莫名其妙消失。
你还有没有一点责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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