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牵手

海棠花树下，容煜隔衣牵住宋衔月手腕，“别走了，我们坐在这里说说话。”

正好宋衔月也有事要问他，就点点头在石凳上坐定。

闲谈几句，宋衔月道：“上次我请你帮忙查的那个吏部官员可有眉目了？”

“俞明成，吏部考功司郎中，正五品，年三十七，一妻二妾，儿女共六人……”

容煜似乎心情不错，慢条斯理说了一长串。

那俞明成祖籍、喜恶、交友、官途他竟都淡淡说了出来。

宋衔月意外：“查的这么清楚？”

“比较巧——他一个爱妾是我的人，自是祖宗十八代都能挖出来。”

“……”

宋衔月沉默一瞬，盯着容煜说：“昨日我兄长去看我，与我说起三司的事情。

他说，大理寺在太子手中，刑部和御史台大半在康王手上。”

可宋衔月却知道，大理寺少卿焦昶是容煜的人，这样的大理寺，怎么能算在太子手中？

容煜一笑：“现在大理寺主事是瑞阳公主的驸马，瑞阳公主又是太子亲姐，

他们姐弟二人感情极好。

瑞阳驸马也与太子来往甚密。

所有人自然默认大理寺是在太子手中，这不奇怪。

你哥哥也这么想的话……”

只能说明他与大部分人一样，嗅觉寻常，眼光普通。

如此，容煜笑容倒灿烂了许多——

宋安澜这样迟钝，势必宋衔月许多事情都指不上他，那就要与自己商量了。

他与宋衔月，比宋衔月与她兄长岂非更亲密？

这时宋衔月盯着容煜又说：“如果我记得不错，三司牢房属于刑部管辖范围。

那个典狱长一逃跑就被你拿住，说明你在刑部也有人。”

容煜坦然道：“不错，御史台、朝中各个机构，能安插人手的位置，我都安插了。”

“为什么？”

“我有仇人要削，为自己行方便。”

“……”

宋衔月眉心拧起，“你是皇子，这么多年来好像也没听过什么人与你仇怨颇深的，

你的仇人从哪儿来？”

“你很好奇？”

容煜轻轻笑：“这可不是捆发带，或者亲我一下就能告诉你的，得容我想想，得什么好处才能说。”

宋衔月抿了抿唇，心中道了声“算了”。

问仇人不过是话赶话到了那儿。

她并不是真的那么好奇。

“这个俞明成大人当日曾说边关侯爷，不知你可有头绪？”这才是她好奇的。

“大乾初建曾封了许多侯，但能让俞明成这样握有实权的官员为他奔走办事，

还在边关极少回京的，只有两个。”

容煜的眼神幽沉起来：“驻守北境的镇北侯，和屯兵东方的靖渊侯。这两位军功卓著，手握重兵，可都是朝中肱骨，中流砥柱呢。”

宋衔月眉心轻拧。

在那个关于未来的梦里，她因为看到了玉氏与人相会，而惹来杀身之祸。

但其实她只是看到玉氏与人密会，玉氏让那人给宋青禾找个好前程。

她听二人对话知道了那是玉氏的情人，以及宋青禾和宋暖言都是玉氏和情人所生。

那人是个侯爷。

至于那到底是哪个侯，她却不知道。

如今宋暖言身死，玉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哥哥昨日又说的很清楚。

想给宋暖言翻案他需要握足证据，并且找到合适的时机，才不会得罪三司之上更厉害的权贵。

也就是说，短时间内哥哥不会为宋暖言出头。

可玉氏怎么会愿意？

正好先前这个俞明成和玉氏见面后说过，很快那个侯爷就会进京。

他说的很快应该是指八月——

陛下今年满六十岁，生辰又在八月末。

礼部早就在筹备八月整月普天同庆的千秋盛典，各地官员、边关军候都会入境朝圣。

玉氏的那个侯爷必定也会前来。

到时玉氏一定会找他为他们的女儿洗刷冤屈，讨回公道！

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宋衔月自然也想了解清楚要面对的人，才好早做准备，见招拆招。

那么，是镇北侯，还是靖渊侯？

容煜忽道：“镇北侯。”

“可是按照我打探到的消息，靖渊侯是渠州人。”

玉氏也是渠州人。

当时她听到玉氏与那人密会的情况，玉氏说过两人是在渠州生情，这样说来靖渊侯更符合条件。

容煜笑了：“他是渠州人又如何？

你可知道他在成为大乾的靖渊侯之前，还曾是武王帐下先锋大将，后来背离武王被如今皇帝收留？”

宋衔月神色微变。

既为这则新鲜的消息，也为容煜此时语气——

容煜是皇子，怎么会说出“如今皇帝”这种对皇帝毫无尊敬，毫无温度的话来？

容煜看着石桌上的雕花：“你应该并不知道，如今这位镇北侯，原先是靖渊侯的下属。

当年靖渊侯在渠州时，他也在渠州吧？

不过是后来封了侯，和原本的顶头上司平起平坐了，当年上下级的关系也就没人提了。”

宋衔月：……

她对这两个侯的了解实在太少，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

所以，那个侯就是镇北侯？

关于镇北侯的传闻宋衔月听到过不少。

骁勇善战、用兵如神、朝廷栋梁这等军候最基本的素养镇北侯自然全部都有。

而镇北侯最被人津津乐道的，是他对夫人的情深义重。

传闻镇北侯曾发过誓，要与夫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也的确做到了。

除去侯夫人外不近任何女色，空置后院。

哪怕侯夫人生了两个女儿后伤了根本，再无法孕育子嗣，镇北侯也不曾纳妾。

虎父“真”无犬子，倒叫朝廷对他十分信任。

风评这么好的一个人，与俞明成所说“身边美人如云”完全不搭，也不像是会和有夫之妇偷情的人。

但容煜不会无的放矢，更不可能误导她。

她也算是活了许久许久的人，太清楚有些人人前光鲜亮丽，人后如同恶鬼。

玉氏那个情人，就是镇北侯！

忽地，手背上一片凉意。

宋衔月抬眸——是容煜牵住了她的手。

她下意识要抽回。

容煜却握紧，眼眸低垂：“给我牵一会儿吧姐姐，就一会儿。”

宋衔月眼底划过犹豫。

她并不喜欢和容煜这样亲近，应该要冷淡拒绝，并且说清楚少来这样动手动脚。

可看着那少年微闭着眼，面色冷白，浑身不知何时被阴冷盘绕，像是所有的生气和温暖被抽干净，

宋衔月的心莫名揪了一下。

她觉得，他亮着眼睛，笑容灿烂戏谑地叫她姐姐的样子才好看，才是他该有的样子。

而不是现在这样，太阴、太冷。

宋衔月用自己的手握上了他的，把自己掌中浅浅的温度传递给他，“手太凉了，以后下午要加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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