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吞了苍蝇
轰隆一声，彷如有惊雷砸在头顶。
玉氏整个人面色死白，周身剧烈颤抖。
“我与你比无耻，绝对望尘莫及。”
杜氏依然在笑，如今那笑容却充满嘲讽和不屑，如一把刀子，刮着玉氏面上的端庄皮肉。
“要是衔月姑娘入了镇北侯府，你们母女先后共侍一人，也算是一段佳话，你觉得呢？”
玉氏踉跄后退数步，羞愤到了极点，恨不得当场弄死这羞辱自己的女人。
可到底是有一份冷静，让她没有冲上去。
她的脑中竟忽然清明——
看现在情况，杜氏绝对不会让她见到镇北侯。
镇北侯……如今位高权重必定注重极了自己的名声。
他还有两个女儿，他只怕是，也不在乎在外面生的女儿是死是活，是否被冤枉。
她想给暖言洗冤既靠不上自己的丈夫，又靠不上自己的儿女。
如今好像，只能与杜氏周旋周旋……
玉氏浑身发凉，盯着杜氏僵声道：“你说话算数？”
杜氏眼底闪过一抹鄙夷，极快：“自然。”
“好，你要衔月我答应你，可你要先为我的暖言洗刷冤屈，为她正名，你还要给我儿子谋个好差事。”
“你的儿子宋世子不是已经有好差事了吗？还得七王赏识。”
“我是说我另一个儿子。”
玉氏盯着杜氏的眼睛：“镇北侯权势滔天，宋家却势微，万一我把衔月给你，你不履行诺言我去何处诉苦？
夫人不要怪我如此计算。”
“能理解。”
杜氏眉梢微挑，淡声应：“好，那事情就这么说定。今日就让衔月姑娘留下吧，对外只说与我投契。
等过段时间直接纳了。”
玉氏眉心紧拧十分犹豫。
杜氏道：“实话告诉你吧，她是侯爷亲眼看中的，侯爷最近与我说了数次，我才找夫人来开口。
夫人该知道，你的事情想办，也得侯爷与人发话。
留她下来，夫人得偿所愿，我也得侯爷感激，可算是两全其美。
再退一步说，今日夫人就算不愿意，我偏要留，难道夫人带得走她？”
玉氏闭目长吸口气：“好。”
这桩事，英国公肯定是不会阻拦的，只会满怀兴奋拍手叫好。
宋家会阻拦这事的只有宋安澜。
但他现在去渠州不在京城，就不会冒出来碍事。
等宋安澜办完公差回来，木已成舟他不愿意也晚了。
玉氏其实不该纠结的。
她本来就对宋衔月没什么感情，宋衔月嫁给谁都可以，现在用她能换给暖言洗刷冤屈，给宋青禾一个好的差事，
这很值得。
可偏偏那人是镇北侯……
她想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以为对方也将自己当做月光，日思夜想的镇北侯。
杜氏方才说，是镇北侯自己看中的宋衔月？
玉氏感觉喉头梗了什么东西，像是吞了苍蝇吞到一半，恶心到吐不出，咽不下。
薄情寡义，恶心至极的狗男人！
*
离开湘妃阁，雷思颜就走在宋衔月前头，一路并不与宋衔月说话。
还越走越快，隐隐将宋衔月丢在后头。
宋衔月是客人。
有道是客随主便。
她该快走几步跟上去的。
但她偏不那么做。
照旧悠然走在后面，如闲庭信步，欣赏院中景色，瞧着那各类奇花异草，思忖着药方、食方。
已经走出一大截的雷思颜终于停下回头，细长的柳叶眉拧起：“你在左顾右盼什么？还不快些跟上来！”
宋衔月也站定，柔柔笑道：“侯夫人请雷大小姐带我在府上转一转，雷小姐却只顾自己走的飞快，
还这样对我吆喝，
这就是镇北侯府的待客之道吗？”
“伶牙俐齿。”
雷思颜是众星捧月长大的，到京城后也被诸多贵女羡慕追捧，因而自认高贵，不将宋衔月放在眼中。
她自然也不把宋衔月说的话当回事。
哪怕“待客之道”上她确实不妥。
“母亲不过是客套话，你还当真了？”
宋衔月淡道：“是侯夫人请我来的，我为何不能当真？”
“……”
雷思颜一默，看宋衔月的眼神有点意味深长，须臾，她笑着走上前来，“好吧，是我怠慢。”
只是那语气却不见客气，依然轻慢，甚至轻视。
“我走累了，前边有个亭子，我们过去坐坐吧。”
雷思颜说着，有模有样地伸手摆了个“请”的动作，就自顾去了。
宋衔月随之而去。
雷思颜入亭子后就坐下了。
她穿绯红束腰裙，平肩交领，箭袖。
如今京城贵女们穿裙子都盖住脚面甚至要曳地。
雷思颜这裙子长度却在脚踝往上半寸，露出弓着尖儿的棕红鹿皮靴。
靴侧有些鼓起。
宋衔月猜是别了匕首之类的防身武器。
她是将门女，听说自小习武，马术也极好。
先前宋衔月在霍家瓷器坊第一次见雷思颜的时候，她就配着剑。
“一直看我做什么？坐啊，”雷思颜轻笑一声，“不会是又要说我待客之道有问题吧？我可是请过你了。”
宋衔月垂眸，坐在雷思颜对面。
雷思颜叫人上了茶水，放了点心，有人来找她，她便丢下宋衔月离开了。
亭子里只剩下宋衔月和青苗两人。
青苗咬牙，压低声音：“就这还是侯府千金，一幅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暴发户模样，哪有教——”
“嘘。”
宋衔月无奈地看向青苗。
青苗立即住了嘴，心中却还是愤然。
不是她不守规矩这样议论主人家，实在是雷思颜根本就不将人放在眼中，只差把“我看不上你”写在脸上了。
真是不懂，这镇北侯夫人忽然下帖子叫自家夫人和小姐过来干什么？
就为让雷思颜这么轻视一番？
太古怪了。
宋衔月没有动桌上茶水，以及点心，目光朝外掠。
青苗低声道：“荣娘还没回来呢。”
进府后没走一小段，荣娘就说身子不适，被侯府下人带去更衣了，实则是去打探消息。
宋衔月知道荣娘身手是不错的。
但这地方是镇北侯府，那些巡逻的士兵看起来都目光如炬，步履沉稳。
这无疑是个极其危险的地方。
荣娘去了好久还不回，宋衔月心中便有些担忧了。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找侯府的下人打探一下的时候，荣娘出现在了游廊转角。
宋衔月暗暗松口气。
荣娘快步而来，靠在宋衔月耳边，“夫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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