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工地追击·核磁惊变
钥匙边缘那道不规则的弧形刻痕，在战术手电微弱的光晕下泛着冰冷的灰白色。陈骁蹲在工地围栏外的陡坡阴影里，拇指反复摩挲着那道凹陷。触感粗糙而熟悉，深浅不一的划痕走向，与市政厅死者髋骨上提取的、以及排水井盖内侧的齿轮纹路严丝合缝。他将钥匙的刻痕对准井盖边缘一处不起眼的凹槽，轻轻一旋——咔嗒一声轻响，沉重的井盖悄无声息地向旁滑开，露出一个向下延伸的混凝土斜道。一股混杂着潮湿霉味和浓烈金属锈蚀的气息猛地涌出，扑面而来。
沈昭紧贴着他蹲伏，手中高斯计的表盘指针正疯狂跳动，数值紊乱不堪。她无声地抬手指向夜空，一架无人机闪烁着微弱的航灯，正以精确的九十秒周期，在围栏上空划出规律的探测弧线。陈骁迅速取出封胶筒，倒出少许银灰色的粉末——那是老谢遗留的导电润滑剂残渣，他用指尖小心地将粉末均匀涂抹在井盖边缘几个隐蔽的传感器触点上。几乎同时，沈昭手中的高斯计发出低沉的嗡鸣，反向脉冲的信号波段精准释放。当无人机再次掠过时，下方的探测器红光瞬间熄灭，监控画面应声爆出一片刺眼的雪花噪点，持续了三秒。
就是现在！两人没有丝毫犹豫，如同融入黑暗的流影，迅速滑入斜道，身体紧贴着冰冷潮湿的混凝土壁面向下移动。斜道内壁布满锈迹斑斑的管道支架，脚下深浅不一的积水冰冷刺骨。陈骁脑海中的系统界面猛地闪烁起来，一条警告信息艰难浮现：【电磁干扰急剧增强，线索关联延迟约0.7秒】。他下意识地用牙齿咬紧了钢笔的金属笔帽，意识在翻腾：【干扰源的本质？】
【多频段交变磁场……特征……与高功率电磁设备启动初期状态高度吻合……】系统的回应也变得断断续续，仿佛信号被无形的力量撕扯。
斜道尽头，一扇厚重的铁门挡住了去路。微弱的蓝光从门缝里渗出来，门内传来一种低沉而稳定的嗡鸣，如同巨兽沉睡中的呼吸。陈骁屏息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铁门上，确认那嗡鸣的节奏。他抽出战术腰带上的薄片探针，极其小心地插入锁孔，试探性地轻推——门，竟然没有上锁，向内滑开了半尺宽的缝隙。
门后，是一条通往地下更深处的宽阔主控走廊。两侧是密密麻麻、如同巨兽骨骼般的管道井和电缆桥架，粗壮的线缆在昏暗的应急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墙面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工程图板，醒目标注着“市政供水管网改造项目”。图板下方嵌着一块电子屏幕，滚动显示着压力、流量、流速等参数。陈骁靠近屏幕，手指沿着冰冷的屏幕边缘划过。脑海中的系统艰难地运行着，红点标记强行凸显在意识里：电路走向与供水系统图完全对不上；电压峰值读数高得离谱，远超民用标准七倍；而那负载曲线，呈现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周期性的剧烈震荡——这分明是某种大型电磁设备正在预热升温的特征！
沈昭摘下墨镜，从解剖服的内衬里取出一片不起眼的含铅胶片，迅速覆盖在工程图板上。她打开紫外线灯管，幽蓝的光线扫过胶片覆盖的区域——奇迹般的变化出现了：原本标注的供水管网瞬间虚化、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精密而密集的环形电路与能量节点分布图！三十六个刺眼的红点呈严密的矩阵排列，中心位置赫然标注着“LAB-0923”。更关键的是，每台设备的独立供电线路，最终都如同百川归海，汇入地下十八层那个标注着“主控舱”的终点！
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根本不是供水……这是供能网！”
陈骁立刻掏出U盾，插入随身携带的便携终端接口。系统勉强运转，自动识别了图板系统的加密协议，解锁了隐藏的底层图层。一个立体的三维模型瞬间在屏幕上展开：地下十八层的庞大空间内，赫然埋设着三十六台庞大的核磁共振仪，呈巨大的六边形阵列分布。阵列中心是一个直径约八米的圆形空腔，四周密密麻麻缠绕着冷却管道和稳压装置。模型显示，所有设备均已通电，处于待机状态，随时可以被激活。
“这不是实验设备，”沈昭盯着那令人心悸的模型，声音冰冷，“这是一个能量矩阵。”
就在这时，空气中那股微弱的臭氧气味陡然变得浓烈刺鼻。沈昭猛地闭上眼睛，鼻翼极其细微地翕动着。尸臭的残留浓度、金属加速氧化的速率、空气中电离强度的急剧变化……她那超越常人的嗅觉记忆正疯狂构建着周围环境的实时模型。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目光如利箭般刺向主控舱模型的下方：“冷却系统已经启动了……至少有六台设备在低功率运行。磁场梯度……正在缓慢爬升！”
陈骁迅速收起终端，拔出录音模块，直接插入主控屏幕旁的数据接口。系统启动【数据逆向提取】，进度条开始艰难地向前爬升。然而，进度条刚跳到17%，头顶上方一根粗大的通风管道突然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轰隆——！
一声巨响！管道铁皮猛地崩裂、撕裂！一道人影裹挟着碎片和灰尘，从崩裂的豁口中直直坠落下来，重重砸在主控台边缘，又滑落到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
陈骁一个箭步扑上前，将那人翻转过来——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面容因痛苦和失血显得异常苍白，身上穿着脏污的工装。工装后背有一大片明显的电击灼痕。他的左手腕上还残留着一截被强行挣断的金属束带，显然曾被锁在管道支架上。胸口只有微弱的起伏，瞳孔已经散开。
沈昭紧随其后，手指迅速探向他的颈动脉。指尖刚触到那冰凉的皮肤，地上的人却猛地睁开了眼睛！涣散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微光，干裂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
陈骁的心瞬间揪紧：【他在说什么？】
【证言识谎】功能强行启动，虚影在意识中艰难成像，无声的字幕同步生成：周慕云……清除了所有日志……第七阶段……已经启动……
沈昭立刻用解剖剪剪断他手腕上残留的束带断口。陈骁托住他的肩膀，试图让他舒服一点。就在这时，那年轻人原本紧握的右手忽然抽搐般地松开了一点点——他的掌心，赫然露出一角黑色的存储卡，上面还插着一个熟悉的U盾！正是之前在第十四章暗网交易中出现过的那个账号密钥！卡面上清晰地刻着“0923-REV7”，那字体的笔锋和力度，与师父笔记末页的字迹如出一辙！
“你是老谢的侄子？”陈骁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年轻人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嘴唇再次剧烈地开合：【别信陆……他早就……】
“早就”后面的词被一声可怕的喉部痉挛硬生生截断！他的呼吸骤然停止，胸口不再起伏！沈昭立刻跪地进行心肺复苏，双手用力按压他的胸腔，但指尖下，那微弱的心跳已经彻底沉寂。她迅速取出听诊器贴在冰冷的胸口，凝神听了三秒，最终缓缓收起器械。
“死了。”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像冰块坠入深渊。
陈骁深吸一口气，掰开那只僵硬的手，取出了那枚至关重要的存储卡。他将其插入终端。系统艰难地识别着，弹出一个加密文件夹，标题正是“第七阶段调试日志”。权限等级标注着刺眼的“最高”。解锁要求：双因子认证——U盾 + 生物密钥（指纹或虹膜）。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主控屏幕。日志抓取的进度条，不知何时已彻底停滞在43%，一条刺目的系统提示占据视野：【外部信号注入！数据通道已被劫持！】
地面毫无征兆地开始震动！
那低沉的嗡鸣骤然拔高，化作震耳欲聋的轰鸣！脚下的混凝土传来一阵阵有规律的剧烈震颤，仿佛地底有巨兽在翻身。主控舱四周的地面上，数个井盖自动升起！直径近两米的巨大金属环装置从地下缓缓探出，内部缠绕的线圈瞬间被激活，泛起幽蓝刺眼的电弧！周围的磁场扰动强度瞬间飙升！
噗！战术手电应声熄灭！耳机里传来刺耳的电流噪音后彻底失声！终端屏幕剧烈闪烁了几下，彻底陷入一片漆黑！
脑海中，系统界面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剧烈抖动，最后一条警告艰难浮现：【警告！核磁矩阵启动！强磁场环境！电子设备失效风险超过98%！】
陈骁没有丝毫犹豫，一把将存储卡塞进沈昭战术背心的内袋，同时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侧面可能的视线。沈昭心领神会，没有多余动作，却从发髻中抽出一根细长的银簪，闪电般将其插入地面的一道缝隙，指尖紧紧按住簪尾，感受着地面传来的震动频率和方向。
轰鸣声持续加剧，如同滚雷在头顶碾过。主控舱中央的地板发出沉重的摩擦声，缓缓向两侧裂开！一座巨大的环形平台从裂口中升起，三十六条粗壮的供能线路如同巨蟒般汇聚其上。平台边缘，赫然刻满了那种熟悉的、令人心悸的齿轮纹路！此刻，纹路深处正渗出淡蓝色的冷凝水珠。
一道身影，从侧面的廊道阴影里，缓缓走了出来。
陆明川站在他们三米开外，手中的配枪稳稳抬起，黑洞洞的枪口，冰冷地抵住了沈昭的后心。
“到此为止。”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从地底深处传来，在轰鸣中依然清晰可闻。
陈骁缓缓直起身，牙齿依旧死死咬着那支冰冷的钢笔，舌尖弥漫开一股浓烈的铁锈味。
“你师父也是这么死的，”陆明川的目光越过沈昭的肩膀，落在陈骁脸上，声音里带着一种残酷的平静，“就站在你现在这个位置，听着这些齿轮升起来的声音……然后——”他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忆那恐怖的画面，“被爆发的磁场……撕碎。”
沈昭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看身后的枪口。她的指尖依旧稳稳地按着插入地面的银簪尾端，感受着那细微却规律的震颤。她开口，语调异常平稳，像冰锥刺穿蒸汽：“那您当年，为什么没让他有机会留下只言片语？”
陆明川沉默了大约两秒钟，抵住沈昭后心的枪口微微向下压了压：“他没那个机会。”
“可在他牺牲后的遗物清单上，登记着他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沈昭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继续追问，“如果……他临死前真在上面写下了什么，您会销毁它吗？”
“不会。”陆明川回答得很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但那上面，什么都没写。”
“所以，您其实并不知道他当时到底发现了什么。”她缓缓地、极其小心地抽出了那根银簪，簪尖没有指向任何人，而是稳稳地指向了主控舱中央那正在升起的、电弧闪烁的环形平台，“就像您现在也不知道，等这台机器真正完全启动之后，它最终会读取到谁的记忆碎片。”
陆明川的眼神，在这一刻，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主控舱深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咬合巨响！中央平台的巨大齿轮环猛地一震，开始逆向旋转！四周的冷却管道发出尖锐的啸叫，喷出大量高压白色蒸汽！陈骁脑海中那残存的系统界面，挣扎着弹出最后一条血红色的警告：
【核心启动倒计时：00:03:17】
陈骁将口中的钢笔咬得咯咯作响，铁锈味混合着绝望在口腔里弥漫。他死死盯着陆明川持枪的手，注意到那手指的指节在强大的磁场干扰下正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冰冷的枪管在幽蓝的电弧光下，泛着死寂的青灰色。
沈昭那根细长的银簪，此刻并未落地，而是被无形的强大磁场捕获，诡异地悬浮在半空中！簪尖如同被磁化的指针，微微震颤着，坚定不移地指向地下十八层那最幽深、最黑暗的核心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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