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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色即是空


房间里空空如也。

只有那三盏鎏金香炉还在尽职尽责地吞吐着暧昧的粉红烟雾,空气里甜腻的催情香浓度高得令人作呕。

地上散落着酒杯碎片和倾倒的文件,大床上凌乱不堪,但本该在这里的男人薄行洲却踪迹全无。

“怎么回事!人呢?”

苏欲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精心准备的剧本完全被打乱,巨大的惊愕和一丝恐慌攫住了她。

计划天衣无缝,药效猛烈,薄行洲绝不可能自己离开。

难道是傅语听?

那个女人怎么会这么快?!

她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脑子飞快转动想着对策。

就在这心神剧震的瞬间,一股力道从背后猛地袭来一个带着浓烈酒气的男人身体紧紧贴了上来,滚烫的双臂牢牢箍住了她的腰身。

苏欲身体一僵,随即一股狂喜涌上心头。

是薄行洲。

他药效发作了,躲在暗处等她?

这个念头让她瞬间放松下来,甚至主动向后依偎进那个滚烫的怀抱,声音刻意放得娇媚婉转,带着得偿所愿的欣喜:

“行洲……我就知道,你对我是有感觉的。我一直在等你,和方羽泽在一起我是迫不得已的,是被强迫的!”

她感觉到背后抱住她的手臂似乎僵硬了一下,力道也松动了些许,但这并未引起她的警觉,反而更笃定他是被药物和她的柔情所困,在挣扎。

她继续吐露着心声,带着委屈和控诉:

“你知道吗行洲?从我第一次在宴会上见到你,我就深深的爱上了你。可你的眼里总没有我……那个傅语听凭什么?她凭什么得到你的偏爱?她不过是个秘书,你肯定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对不对?告诉我,我能帮你。”

说到激动处,苏欲猛地转过身,双臂如水蛇般缠绕上身后男人的脖颈,闭上眼,带着献祭般的决绝就要吻上去:

“行洲,我爱你……”

然而,预想中薄行洲那冷冽又充满侵略性的气息并未出现。

扑鼻而来的是熟悉的香水味和浓烈酒精混合的刺鼻味道。

苏欲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因醉酒和情欲而涨红的脸,一双布满血丝,此刻却写满震惊愤怒和巨大羞辱的眼睛——

方羽泽!

“羽……羽泽……?”

苏欲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刚刚的柔情蜜意瞬间冻结成冰:

“怎么……怎么会是你?”

方羽泽像是被她的触碰烫到,猛地一把将她狠狠推开。

苏欲踉跄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肩胛骨传来一阵剧痛,却远不及方羽泽眼中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怒火带来的恐惧。

“是啊!怎么会是我?”

方羽泽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狠狠扎向苏欲:

“不是你的薄行洲!原来你心里……一直是这样想的,是我方羽泽强迫你的。”

他指着地上那袅袅升腾的粉色烟雾,又指向凌乱的大床,脸上是痛到极致的扭曲冷笑:

“所有人都跟我说,你苏欲是个饥渴的、人尽可夫的女人!为了往上爬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可你呢?你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上次你是被设计的。你是清白的!你没有被任何人碰过!让我相信你!你说你想报仇,我就想尽办法让你如愿。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毁灭的绝望:

“苏欲,你真的觉得我方羽泽是傻子吗?是你可以随意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蠢货吗?!你以为叫陆景言帮你把事情压下去,就真的不会走露一点风声吗?!你他妈把我当什么了?!备胎?还是你勾引薄行洲失败后,退而求其次的安慰奖?!”

方羽泽的怒吼如同惊雷在苏欲耳边炸开,将她所有的伪装和侥幸炸得粉碎。

他猛地一步上前,粗暴地抓住苏欲单薄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眼神里最后一丝情意被彻底的厌恶取代:

“苏欲!我们结束了!滚吧!别再让我看见你这张恶心的脸!”

“结束了”三个字像最后的宣判,彻底击垮了苏欲。

她苦心经营的形象,她小心翼翼维持的备选的退路没了。

方羽泽这最后一张牌,也彻底毁了。

巨大的恐慌和失去一切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她,什么骄傲,什么算计,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羽泽!不要!”

苏欲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猛地扑倒在地,狼狈地抓住方羽泽的裤脚,昂贵的钻石项链在挣扎中甩到冰冷的地板上。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她哭得撕心裂肺,语无伦次地哀求:

“羽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被鬼迷了心窍!是我一时糊涂!我不甘心……我只是不甘心输给傅语听那个贱人……呜呜呜……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爱你啊羽泽,我真的爱你……”

她仰着满是泪痕的脸,试图用曾经打动过方羽泽的楚楚可怜姿态挽回。

然而此刻,她精心描画的妆容被泪水晕开,眼底深藏的算计和疯狂在绝望下无所遁形,这狼狈的哭求只让方羽泽感到加倍的恶心。

方羽泽低头看着她抓着自己裤脚的手,那曾经让他心动的纤细手指,此刻只觉得无比肮脏。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她那高贵娇气的样子深深的刻在他心里。

他追求过。

爱过。

直到出国还在想念她的一切。

可他的每一次问候都被冰冷的机器人的声音回应。

知道他回国了。

她的眼里没了了之前的活力,她把他看的像意外的珍宝。

他以为他终于可以得到她的心她的垂爱。

可到头来,

他得到却还是一片废墟。

他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冷的、看垃圾般的漠然。

他用力甩开她的手,仿佛甩掉什么致命的瘟疫,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

“爱我?苏欲,你的爱,真他妈廉价。”

他再没看她一眼,决绝地转身,带着一身被彻底践踏的尊严和心碎,大步离开了这个充满算计和背叛的房间。

厚重的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苏欲凄厉的哭喊,也彻底关上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可能。

房间里只剩下甜腻到令人窒息的催情香,和瘫在地上、如同被全世界抛弃的苏欲。

她精心设计的陷阱,最终吞噬的,只有她自己。

——————

傅语听几乎是半拖半抱着将薄行洲塞进了他那辆低调奢华的宾利后座。

男人沉重的身体一沾到柔软的真皮座椅,就软软地滑倒,头直接枕在了傅语听的大腿上。

“太太,先生他……”

司机老陈透过后视镜看到薄行洲那极不正常的满脸潮红和紧蹙的眉头,吓了一跳。

他给薄行洲开了七年车,深知这位年轻家主惊人的自制力,从未见过他醉成这副模样,甚至连呼吸都带着灼人的热度。

“不是醉,”

傅语听一边调整姿势让薄行洲靠得更舒服些,一边快速回答,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冽:

“他中药了。”

“中药?!”老陈瞳孔猛地一缩,握着方向盘的手瞬间收紧。

先生树敌不少,但用这种下三滥手段……

他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整个人的气质瞬间从温和的司机切换成警惕的护卫。

“嗯。”

傅语听没时间解释细节,立刻掏出手机拨给文韵知,语速快而清晰:

“韵知,那个服务生,控制起来,别让她跑了,等我过来审。另外,查清楚她和苏欲的联系,动作要快。”

挂了电话,她对老陈吩咐:

“陈叔,立刻联系李医生,让他马上到薄行洲的公寓等着,带上解药和镇静剂,情况紧急。”

“是,太太!”

老陈立刻应下,拿出另一部手机开始拨号。

然而,在按下号码的间隙,他还是忍不住透过后视镜又看了一眼后座。

先生那痛苦又难耐的样子,还有太太紧蹙的眉头,他犹豫了一下,带着一丝不解和属于过来人的直白,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中药了……太太您不就是现成的解药吗?还用得着叫医生折腾一趟?”

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清晰地钻进傅语听的耳朵里。

“!!!”

傅语听的脸颊一下就烧了起来,比刚才在房间里吸入香雾时还要烫。

她狠狠瞪了后视镜里的老陈一眼,却无法反驳。

这确实是最直接、最传统的解法。

但她怎么可能?!

他们只是协议。

更何况……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回腿上的男人。

催情香的药效似乎被强行压制后进入了另一种状态。

薄行洲脸上的潮红褪去了一些,但耳朵尖却依然红得剔透,像上好的玛瑙。

他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呼吸虽然还是灼热,却平稳了许多。

浓密如鸦羽的长睫毛安静地覆盖着眼睑,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随着车子轻微的颠簸而微微颤动。

真好看……

也不知平时怎么摆着个臭脸。

啊啊啊啊!

傅语听,你不准想了!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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