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萧寒的私心

祠堂，黎舟扶着门框踉跄走出，额间全是冷汗。

三十大板虽未伤及筋骨，但每走一步都会传来后背的撕裂痛。

他咬紧牙关，硬是挺直腰背不肯露怯。

"少爷"小厮刚要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

穿过回廊时，黎舟猛地刹住脚步，庭院中央，张莺莺正被两个粗使婆子按着跪在青石板上。

她发髻散乱，嘴角带血，哪还有平日宠妾的体面？

"住手！"黎舟顾不得疼痛冲上前，却在看到廊下人影时骤然僵住。

王卿芝正倚在美人靠上品茶，见他来了，慢悠悠放下茶盏：”二少爷这是要违抗家法？"

黎舟四下张望并未发现黎相远人，反而不远处黎嫣躲在廊柱旁不敢上前。

“舟儿！救救为娘！”张莺莺看向来人，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情急大叫，她一向知道黎相远是权势利益凌驾于感情之上的人。

可她还是没想到黎相远能如此绝情，黎相远听见王卿芝的低语后，就直接将她交给了王卿芝处理。

结果还不等黎舟上前，下一秒人就晕过去了。

刚好此时黎宝儿的声音响起。

"二弟这是做什么？"少女已经换了身衣服，披着素白斗篷，左臂吊着绷带。

”父亲才罚过你，你倒急着来演母子情深？"

黎舟猛的抬头，眼中淬着毒："黎宝儿！你"

但看着她受伤的手一时之间又噎住，猎场那时，他射箭刺伤母虎是听见了四公主与她侍卫的对话。

"本公主的驸马，定要是个能百步穿杨的英雄！就像……就像前日一箭射穿双雁的璟王兄那般！"

就是这句话，让他鬼使神差地搭箭拉弓。

可谁能想到那石后有幼崽激怒了母虎？更没想到会害她伤成这样。

黎舟在京城这么久，他早就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无论他的才能有多优秀，他始终困于庶子的身份永不得往上。

他不甘心，不甘心于此。

这皮相与才学，在科场上或许不值一提，但横竖都是困在这四方城里，何不搏个锦绣前程？

四公主不是正缺个"英勇无比"的驸马么？

"怎么不说了？"黎宝儿微微偏头，素白斗篷衬得她面色愈发苍白，"二弟莫不是良心发现？"

黎舟攥紧拳头，他盯着黎宝儿纤细的脖颈，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她高烧不退时，自己曾在窗外守了整夜。

黎宝儿是他心底不能言说的秘晦。

那些在深夜滋生的、见不得光的心思，就像毒蛇般缠绕着他的心脏，若是被人知晓他对嫡姐存着这般龌龊念头，他的前程就算彻底毁了。

或许是为了逃避自己的不堪的心思，黎舟对黎宝儿的心思愈发恶劣，可他从未真的想过伤她。

但他们不能仗着身份就欺辱自己母亲！

“围场之事是我不对，对不起，但此事跟我娘亲无关，不要迁怒于她”黎舟艰难的跪下，后背传来的疼痛让他快要维持不住体面。

黎宝儿不是善人，她定要黎舟付出代价，宝儿往前走去，站定在黎舟身边，突然附身低语。

“黎舟，其实我挺想不明白的，从五年前开始，你似乎一直喜欢针对我？”

黎舟身形一顿，不着痕迹的拉开了和她的距离，满屏的梨花香让他紧张。

“你多想了”

黎宝儿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他：“那便叫声姐姐来听听，并跪着跟我道歉，你手里那间西街的商铺送我赔罪”

阳光穿过廊檐，在她眼中投下冰冷的阴影，黎舟心里被刺痛，她如今这般痛恨自己了么？

黎舟苦涩一笑，这不就是一开始就知道的结局吗？黎宝儿的明媚永远照耀不到自己身上。

但他不愿叫她姐姐！这似乎就在提醒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

“我明日就将地契交给你”

黎宝儿眉头一挑，他还是不愿叫自己，但无妨，她的目的是那商铺。

随即转身对着娘亲点点头，示意人可以离开。

夜色沉沉，萧府灯火通明。

枢密院同知萧云负手立于前厅，官袍未褪，烛火映照下，眉宇间的肃杀之气更显冷峻。

他指尖摩挲着一枚黑玉棋子，目光沉沉地盯着府门方向，似在等人。

不多时，府外传来马蹄声，萧寒踏着夜露归来，刚跨过门槛，便见父亲立于厅中，眸光如刃，直直刺来。

”父亲。"萧寒抱拳行礼，神色如常，却掩不住眼底的一丝疲惫。

萧云未应，只转身朝书房走去，丢下一句："随我来。"

书房内，烛火摇曳。

萧云霁抬手合上门，指尖在暗格处一按，机关转动，隔绝了外界的声响。

他回身，目光沉沉地落在萧寒身上，声音低沉：”今日围猎场的事，我已听闻。"

萧寒脊背微僵，却仍垂眸不语。

"你为救黎家女，不惜以身犯险。“萧云霁缓缓踱步至案前，指尖轻叩桌面，”寒儿，你当为父不知你的心思？"

萧寒猛的抬眸，眼底闪过一丝波动。

萧云霁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黎宝儿"

"你对她存着什么念头，为父一清二楚。"

萧寒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却仍沉默。

萧云霁声音骤冷"可你别忘了，萧家效忠的是谁，太子与璟王和三皇子势同水火，黎家嫡女既已许给穆岑临，她便注定是我们的敌人。"

他走近一步，目光如刀：“你是我萧云霁的儿子，将来要继承的是萧家的权柄，而不是为一个女人断送前程！"

萧寒喉结滚动，嗓音微哑：”父亲，我从未因私废公。"

"是吗？"萧云霁冷笑，从袖中抽出一封密信，甩在案上，”那这又是什么？"

信笺展开，赫然是萧寒近日暗中调查穆岑临的密报。

萧寒瞳孔骤缩。

萧云霁语气沉沉，“寒儿，为父最后告诫你一次”

"别让一个女人，毁了萧家百年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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