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抓住机会

“国产手机联盟远征支持协议”递到三位家长眼前，先前所有阻碍瞬间烟消云散。

随后的半个月，“少年派俱乐部”成立以来前所未有的忙碌，也充斥着难以言喻的亢奋。

头一次办护照，仨孩子激动得前夜都没合眼。从办事员手里接过印着烫金国徽的深红色小本时，王浩甚至傻乎乎凑上去嗅了嗅。

“白痴。”苏念甩给他一个精准到位的眼神。

临行前一晚，李素芳恨不得把半个家都塞进行李箱。那巨大的箱子鼓鼓囊囊，像个行走的杂货铺。

“小和，水土不服的药，防蚊虫的，还有这个！”她一边念叨，一边又从柜子底抽出成包的旺旺雪饼和辣条，死命往箱缝里怼。“洋汉堡吃不惯，妈给你塞了二十包方便面呢！”

张之平笨手笨脚地帮儿子打理一套崭新小西装，脸上堆着藏不住的骄傲，可眼神里的担忧直往外冒。千言万语哽在喉咙，最后只憋出一句：

“听吴老师的，别乱跑。”

吴老师，就是官方履诺派来的学术联络员吴欣。二十七八岁，海归女博士，人既干练又透着股书卷气，看着三个孩子时，眼里总带着温和与探究交织的光。

浦东机场离港大厅的空气，永远带着咸湿的离别气味。

王浩父母眼圈通红。父亲粗糙的大手在儿子瘦削的肩膀上反复拍打，翻来覆去只一句话：

“到了那头，甭跟人吵吵，别丢咱中国人的脸！”

苏念父母克制得多。母亲刘清只是来回给女儿整理衣领，低声叮嘱：“抓住机会，跟安德森教授多交流。”那份精英家庭的期许，沉甸甸压在苏念心口。

催促登机的广播骤然响起，李素芳眼泪决堤，猛地将儿子张和狠狠搂进怀里，滚烫的泪水洇湿了他的肩头。

……

波音747冲破云层，引擎的轰鸣碾碎了地面的喧嚣。

漫长的十二小时飞行，将三人的性子展露无遗。

王浩活像头回出笼的麻雀，几乎要把脸贴在舷窗上。脚下缩成光点星图般的城市，窗外蓬松如絮的云海，每一样都惹得他手舞足蹈，兴奋得嗷嗷叫。

苏念截然相反。降噪耳机隔绝嘈杂，腿上摊开的是GYIC大赛首席评委安德森教授的最新论文——厚厚一叠全是英文公式。她安静阅读，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专注得像个移动的书房，全然不管窗外风云。

张和则显得最“游手好闲”。戴着耳机，手里紧攥着那台任天堂GBA，正全神贯注地刷着《口袋妖怪》，一副没心没肺的傻乐模样，看得旁边的吴欣直摇头。

唯有他自己清楚，那跳跃闪烁的像素画面，不过是思考的屏保。大脑正以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复盘计划的每一个齿轮，推演着大洋彼岸那个宿敌杰克·赵，可能设下的每一个陷阱。

飞机稳稳降落在波士顿洛根国际机场。

当三个孩子踏出机舱，吸入第一口异国空气时，混杂着青草、海腥与工业尘埃的清冽味道，猛地灌满了肺叶。

目之所及，一切皆新。风格迥异的高楼，疾驰而过的明黄色出租车，耳边充斥着陌生的、流利飞快的英语腔调……他们真切地意识到：踏入了全然不同的世界。

当大巴驶入麻省理工学院那宏伟的校园，王浩和苏念更是被彻底慑服。百年积淀的红砖楼宇与充满未来感的先锋建筑交错并立，学术的厚重与科技的锐意在此交融激荡。

比赛的场馆，设在传说中的媒体实验室（Media  Lab）。

那栋玻璃建筑前卫得恍若来自未来。踏入内部，如同闯入科幻片场：悬浮的操作界面，跃动的全息投影，形态各异的智能机器臂……眼前的一切，彻底刷新了他们关于“科技”的想象。

全球几十支参赛队早就在各自展台前忙开了。那些造型奇异、科技感爆棚的作品，让王浩和苏念心口陡然发紧。

日式团队的表情仿生机器人、德国的分子料理机械臂、以色列的量子加密通讯器……

相形之下，“少年派”展台上那台奔腾III主机、饭盒鼠标，加上几个彩色小方块组成的“七彩板”，显得那么的……寒酸刺眼。

他们正忐忑地布置着自己可怜巴巴的小摊子时，一个人影在一众金发碧眼队员的簇拥下，在一片低低的惊叹与注目中，闲庭信步般踱了过来。

凯文·桑德斯。

他真人比视频里更高大俊朗，也显得更倨傲。剪裁合体的定制校服，一丝不乱的金发，那双冰蓝眼眸透射出与生俱来的贵族式优越感。他和他的“顶点队”如同巡视领地的狮群，漫不经心地走过“少年派”那简陋到有些窘迫的展台。

没有嘲讽，没有鄙夷。

他甚至停了一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三个东方少年，用一口字正腔圆、带着点京味儿的流利中文，嘴角挂着微笑：

“看了你们的视频，《我奶奶的第一次点击》。有趣的……故事。”

他顿了顿，冰蓝眼瞳里盛着恰到好处的“怜悯”和施舍般的“鼓励”。

“祝你们好运。”

说完，带着团队，头也不回地走向会场中心最耀眼的那个展台。

这种居高临下的“礼貌”，这份犹如施舍的“祝福”，比任何恶毒的辱骂都更伤人肺腑！

“你！”王浩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拳头攥得咯咯响，就要往前冲。

苏念死死咬住下唇，素来清冷的眼中第一次燃起愤怒的火焰。

一只小手却轻轻按住了王浩的胳膊。

是张和。

他仰起小脸，绽开一个天真无邪、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对着凯文挺拔的背影，用同样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脆生生地大声喊道：

“谢谢哥哥！你们那个会说话的机器人也好酷哦！”

声音充满孩童真挚的“崇拜”。

凯文的脚步难以察觉地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张和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如花。但在那笑意的最深处，一场无声的、不死不休的战争，已然炮火齐鸣。

夜幕低垂，媒体实验室内灯火通明。

“少年派”三人立在自家那如同乞丐摊般简陋的展台后，目光无法移开地对岸——“顶点队”的科幻电影场：巨大的曲面屏、精密的协作机械臂、散发着幽蓝光晕的全息影像……

那悬殊如鸿沟的实力差距，配上这弥漫开来的刺骨寒意，沉甸甸地碾在他们心口，几乎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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