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狂怒的努尔哈赤
豪哥从海路出发,距离此地千里之遥,确实通信不便。故而哪怕多日没有收到豪哥的信息,努尔哈赤也并不着急——他实在想不出来,豪哥怎么输?
豪哥出其不意,一手王炸,统帅正白旗,还有朝鲜水师襄助,而他的对手,是已经被打得稀烂的山东。大周在山东还有什么像样的力量?能阻止豪哥登陆?
努尔哈赤想破脑袋,都完全想不到豪哥又什么失败的可能?
但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
豪哥死了。
他的人头已经大周砍下,被硝制保存,被崇平送来了。
崇平的信上,说了什么,并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只有豪哥的人头。
还有——堂堂上三旗之一,皇帝亲属的正白旗旗帜,都被崇平拿去当脚垫了。
将大清皇帝亲属上三旗,每天踩在脚下,崇平感觉一定不错。
这说明什么?
说明豪哥一败涂地!
连旗帜,自己都保不住。
可见惨败,惨烈到何等程度。
无需详细战报,只凭一辈子打仗的经验,努尔哈赤都能猜得出来,只怕正白旗···编制都可以撤了。
八旗,从此只剩七旗。
努尔哈赤气得浑身颤抖。
一股多年未有过屈辱之感,从心头涌起,向四肢百骸延伸。
自从起兵以来,他满清八旗从来都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打得大周甚至不敢提八旗的名字,不敢直面东方。
定都辽阳,建立大清,开国之后,他更是所向披靡。
灭蒙古,败朝鲜,收复草原各部,成为东方唯一霸主。
大周也只能依靠九边重镇,龟缩防守,压根不敢与他正面野战。
多年无数次胜利,早已让努尔哈赤从骨子里轻视大周、蔑视汉人。
如今···
豪哥,竟然连同正白旗,一起灭亡了?
这给努尔哈赤高傲的心,一击重重打击,彻底粉碎了努尔哈赤长期胜利建立狂妄野心与对八旗无敌的信心。
“豪哥!”
他手中的人头落在地上。
周围八旗将领、兵丁,早已惊呆了。
反应过来后,哭声一片,大声嚎哭。
“肃亲王!”
“肃亲王的人头,被大周送回来了。”
“那正白旗呢?”
“听说,正白旗的旗帜,已经被大周皇帝当成脚垫,踩在脚下了!”
“什么?我的两个叔叔,都是正白旗下啊。这下怎么办?”
八旗哭声震天。
“哭什么?”
努尔哈赤拔出刀子,一刀指向大周使者:“说!到底谁,杀了我儿豪哥?又是谁,败了我东虏水师?”
大周使者,是个礼部的郎中,名叫米思翰。郎中,小小六品官。
米思翰,考中科举从翰林院出来,就被上司同僚一脚踢过来,承担起这“重大使命”,来给努尔哈赤送信、送人头。
谁让他没有背景、靠山呢?
谁都知道,失去长子的努尔哈赤恼羞成怒,很可能会杀人泄愤。
但米思翰怡然不惧,面对草原霸主、一代枭雄的刀子,他笑了笑:“我大周皇帝允许我告诉的事,都在信里写清楚了。如果没写的,就是陛下不想让你知道的。你可以杀了我,但也休想得到任何消息。”
“我天朝上国礼仪,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当然,你东虏乃是搓尔小国,蛮夷之邦,算不得国。所以你这不懂礼仪、不通教化的蛮帮之王,要杀我,也是合情合理、预料之中。随你便。”
米思翰这么一戳,反而让努尔哈赤不好下刀子了。
否则,不是正好应了米思翰的嘲讽——你是蛮邦,不懂礼仪?
努尔哈赤悻悻然,放下刀子:“滚!”
米思翰捡回一条命,却不慌不忙施施然而去。
努尔哈赤望着他背影,叹了口气:“撤兵!”
“啊?”
皇太极傻眼了。
“皇阿玛,这就要撤兵了?我等不是刚打下了紫荆关,此去神京虽有两千多里,但已经无险可守,可以长驱直入,直接叩关啊。”
皇太极苦口婆心:“岂能因为豪哥兄长之死,就匆忙撤兵呢?正因肃亲王死在汉狗之手,我等正要兴兵替他复仇才是!”
一旁哈巴狗似的带路党,亢金龙、乔正兴也大惊失色。
这,肃亲王人头送到,这大清皇帝要撤了?
那自己可怎么办?
虽然事情做的隐秘,但只怕锦衣卫无孔不入,大周皇帝已经知道自己两家背叛国家,为东虏带路,成为国家叛徒啊。
若是努尔哈赤一走,自己岂不要···被大周清算?
两家都是在山西根基深厚之家族,人口上万,田地资产无数,匆忙之间,怎么带得走呢?
两人后悔肠子都青了。
放着好好日子不过,干嘛要冒险,去给外族当带路党?如今押错了宝,发现大周很有战力,这不就变成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两人急忙劝说:“陛下,可不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就是,神京只剩下一个京营,空虚的很。只要陛下带着二十多万八旗满蒙劲旅,南下攻城,有八九成胜算,能一股而定,一战定乾坤,将大周朝廷覆灭啊!”
“我听说,之前大周人心浮动,朝廷都有人提议,重新迁都金陵,以避陛下无双兵锋啊。”
努尔哈赤深吸一口气,冷笑道:“覆灭大周?说得容易!”
他一指远去的米思翰背影,冷笑道:“此人不过是区区六品官,明知送浩哥人头,此行必死,却怡然不惧,敢前来赴死。”
“这样的人,在大周,还有多少?”
亢金龙、乔正兴面面相觑。
他们带路党,自然理解不了,米思翰捐躯赴国难,是什么心理?
这明明是送死,怎么敢来?
努尔哈赤仰天长叹:“朕,并不会因折损一子,便对南征大周,覆灭崇平有所动摇。只是刚才那米思翰一介小吏,却如此刚毅,宁死不屈,可见这场山东大胜,已然让大周朝廷人心大定、士气大震、战意大涨,此时再南下已然没有胜算。”
“归根结底,都是豪哥败亡,正白旗覆灭,给了周人极大信心!”
努尔哈赤拿起豪哥的人头,凝视着长子临死前惊怖、恐惧的表情,叹了口气:“时机,已经错过,此战,赢不了了。还不走,更待何时?”
皇太极张了张嘴,想要再劝,终究没有说出什么。
他知道,皇阿玛打了一辈子仗,对胜利契机有一股狼王对血腥味一般敏锐无比的嗅觉。
特别是二十年前,辽阳那场大战,便是皇阿玛力排众议,以一己之力,将分散出三股的大周军队逐个击破,以弱胜强。
他说赢不了,那必定是没有胜算。
努尔哈赤也是果决之人,一旦定下计策,便毫不顾忌之前的投入与机会,厉声道:“命令,立即撤退!趁着汉人还没反应过来,从紫荆关离开宣大。”
他最怕的,是汉人士气大振后,原本保守龟缩、不敢出击的宣大总督边浚,会命令主动出击,断绝自己后路,将自己包围在山西北部群山峻岭之中。
没有补给,他就死定了。
同时,努尔哈赤命令通知山海关的多尔衮多铎兄弟,同步马上撤军。
好在努尔哈赤高估了边浚的胆气。
从撤退全过程,边浚都严令守军,严守不出,不得出击,坐视努尔哈赤带着八旗军队,从容从宣大地区撤退。
王子腾在蓟辽,也同样坐视多尔衮撤军,不敢追击。
这一波,大清放弃了之前所有的进攻成果,面对失去屏障、唾手可得的神京,也不敢深入进攻。
崇平十六年冬,大清对大周的全面进攻,以东海上的一场惨烈失败,葬送掉整个正白旗而告终。
大清损兵折将,两万余人。
正白旗户户办丧,家家戴孝,哭声震天。
努尔哈赤随即下令,撤销正白旗编制,将正白并入镶白旗,重新整合。
正白旗名号,彻底臭大街了。
一旦提起正白旗,人们就会想起,崇平脚下的脚垫子,日日踩在脚下的正白旗旗帜。
他丢不起那人。
而山东的乱局,却没有因大清惨烈失败、停止进攻而有所缓解,相反愈演愈烈,成为了大周君臣心腹大患。
济南。
冬季的济南城,迎来了入冬第一场雪。
陆炳坤穿着总督官服,披着大氅,脸色阴沉走在厚厚积雪城墙上,脚下咯吱咯吱,俯瞰着城外远处的平原。
一眼望不到头···
都是帐篷。
行军帐篷。
每一个帐篷,都是白色帆布制成的,一眼望去,与雪景融为一体,仿佛银装素裹,将整个世界覆盖城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此时,不少帐篷上都飘荡着烟火气息——那是帐篷里的白莲教兵,在生火做饭。
没错。
济南,已经被白莲教团团围困了。
来袭的白莲教,足足有几十万人!
具体数字,陆炳坤的斥候甚至统计不出来,因为漫山遍野,实在太多了。
保守估计,至少30万白莲教众,在白莲教主蒙三太子亲自统帅下,围攻济南。
青州、胶东、泰山、临淄,已经相继沦陷了。
听说昨日曲阜衍圣公孔家,竟主动开城,向白莲教投降。曲阜也因此沦陷。
济南,已是山东还没沦陷的最后一座大城。
哪怕陆炳坤东拼西凑,到处搜罗兵力,将整个山东兵力收缩到济南,城中也只有2万不到的守军。
面对超过30万白莲教众,他自问难以招架。
陆炳坤愁容不展:“朝廷那边援军,还没消息吗?”
一个副将沉声道:“大人,昨日已再向朝廷廷寄,请求支援。但至今没收到回应。”
“剿抚钦差甄大人那边呢?”
陆炳坤又问。
“也杳无音信。”
副将摇头。
陆炳坤冷哼一声。
至今甄钰在威海卫大胜的消息,已经传遍京师,但未传到济南。
这里两个原因。一是济南已被白莲教团团包围,成一座孤城,探马无法出城,消息传递不进来。二是白莲教蒙三太子,为避免人心浮动,刻意封锁消息,杜绝甄钰大胜消息,影响军心民心。
加上甄钰与济南几乎没联络,威海卫大胜、斩杀豪哥的消息,陆炳坤竟一无所知。
“曲阜前些日子失陷。孔家主动开城投降?”
陆炳坤深吸口气:“曲阜好歹有八千守军,加上孔府家大业大,又有上万私兵,若是组织起来,也能拉出两万人守军。就算白莲教势大,也可以抵抗十天半月,当不成问题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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