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絮絮叨叨
第一百二十四章 絮絮叨叨
信的开头，没有称谓，没有问安。
第一句话就是。
“朕听闻江南有刺客，你……无事否？”
秦阳的手指，轻轻的抚过那个“朕”字。
他能想象到，那个故作坚强的女皇帝，在写下这句话时，是何等的后怕和担忧。
接下来的内容，全是絮絮叨叨的关心。
让他多带护卫，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吃饭要注意，晚上天凉了要多加件衣服……
啰嗦的，像个管家婆。
可秦阳看着，嘴角却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弧度。
他仿佛能看到，上官凤在御书房里，咬着笔杆，皱着眉头，绞尽脑汁想这些话的样子。
这个傻女人。
信的最后，是深深的思念。
她说，京城里的花又开了，但没他陪着看，总觉得少了点颜色。
她说，她最近总会想起在北方长城上，他指着星空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说，她有点想他了。
秦阳的心，被轻轻的触动了一下。
他把这半张信纸，小心的折好，贴身放进了怀里。
然后，才去看剩下的半张。
而这半张信纸上的内容，和前面那半张的温柔缠绵，截然不同。
字迹，都变得凌厉了许多。
一股风暴，正在京城，酝酿。
镇西大将军，公孙瓒。
这个名字，秦阳不陌生。
大乾军方三巨头之一，手握西境三十万边军，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方诸侯。
在李斯年和誉王倒台后，这个一直镇守边疆，不声不响的老将，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他上了一道万言奏折。
奏折写的花团锦簇，前半部分，全是歌功颂德，把秦阳和上官凤捧上了天。
可从后半部分开始，图穷匕见。
句句都在抨击新政。
“重商轻农，乃亡国之道！”
“奇技淫巧，惑乱人心，动摇国本！”
“监国亲王，权柄过重，恐有尾大不掉之忧！”
字字诛心！
秦阳的眼睛，眯了起来。
果然。
动了别人的蛋糕，总会有人跳出来跟你玩命的。
上官凤在信里说，公孙瓒的奏折一到京城，那些被他清洗过一遍，本已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的旧派文臣，立刻就活了过来。
他们仿佛找到了新的主心骨。
开始在暗地里，频繁的与公孙瓒派来的使者接触。
一个以公孙瓒为首的，新的守旧派政治集团，已经有了抬头的趋势。
不过，上官凤对这些朝堂上的跳梁小丑，并不在意。
她在信里写的很明白。
“朝堂之上，朕足以应付。”
“但公孙瓒，手握三十万大军，其心叵测，此事，需你拿个主意。”
这个女人，越来越有帝王的样子了。
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知道谁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信的结尾，只有一句话，却胜过千言万语。
“朝堂无趣，盼君早归。”
秦阳看完了。
他抬起头，重新望向远方金陵城的万家灯火。
眼中的那一丝温情，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芒。
公孙瓒……
你想玩，那本王就陪你好好玩玩。
张龙，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他身后。
“王爷。”
秦阳没有回头。
他只是淡淡的下了一道命令。
“传令下去，‘东方之星’号，准备试航。”
“东方之星”号。
江南制造局，或者说，是大乾皇家科学院，倾尽全力，用上了所有从泰西人那里搞来的技术，再结合墨先生自己的天才想法，打造出的第一艘……怪物。
一艘不用帆，不用桨，只要烧开水，就能在海上跑得比马还快的钢铁巨轮。
张龙的身体，猛的一震！
他知道，王爷要动了。
秦阳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是时候，让京城那帮不愿醒来的老家伙们，好好见识一下……”
“什么叫‘蒸汽时代’的速度了！”
他转过身，拍了拍张龙的肩膀。
眼中，是无尽的霸气和一丝归家的暖意。
“我们，回家！”
秦阳的临时府邸，就在东方明珠港最高的那座小山上。
杰克船长，他腿肚子都在抖。
这地方，从外面看，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宅子，可一进来，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让他呼吸都难。
秦阳就那么坐着，手里端着个茶杯。
他脸上还带着笑，那笑看的杰克心里直发毛。
“杰克船长，从泰西鹰国那么老远的地方过来，辛苦了。”
秦阳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杰克根本不敢坐，他就那么站着，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往下淌，他想擦，手却抬不起来。
“不……不辛苦……为……为亲王殿下效劳……”
他话都说不利索了。
昨天校场上的那一幕，已经成了他的梦魇。那会拐弯的炮，那三百米外还能打穿铁甲的枪，还有那跟下雨一样泼过来的箭矢……这不是凡人的军队，这是魔鬼的军团。
秦阳轻轻吹了吹茶杯里的热气。
“说说吧，你们那个鹰国，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他问的很随意，就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可杰克听在耳朵里，却像是神明的审判。
他不敢有半点隐瞒，也不敢有半点添油加醋。他怕啊，怕自己说错一个字，下一秒就会被拖出去，被那种恐怖的武器轰成渣。
“殿下……我们的国家……在一片很大的岛上……有很多船，全世界跑……”
杰克的嘴皮子都在哆嗦，他把他知道的一切，全都往外倒。
泰西鹰国的实力，他们有多少条战船，多少士兵，他们这次来东方的目的，就是为了开辟商路，传播他们的神，顺便……顺便占几块地方。
他甚至把他们引以为傲的燧发枪的构造，还有那种叫“蒸汽机”的新式机械的原理，都磕磕巴巴的全说了出来。
他说的越多，心里就越凉。
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国家，在眼前这个男人的眼里，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算。
秦阳就那么静静的听着，偶尔点点头，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变。
等杰克说的口干舌燥，再也说不出什么东西来的时候，秦阳才放下了茶杯。
“说完了？”
“说……说完了……殿下……我……我全都说了……”
杰克快要哭出来了。
秦阳点了点头。
他拍了拍手。
旁边立刻有侍从，端着一个托盘上来，上面放着一份早就写好的文书。
“既然是来通商的，那就要有个章程。我呢，帮你们拟了一份条约，你看看。”
秦阳指了指那份文书。
杰克颤颤巍巍的接过来，展开一看，只看了几行，他的脸就彻底没了血色。
《大乾与泰西友好通商互助条约》。
这名字听着倒是挺好。
可里面的内容，哪一条是友好的？哪一条是互助的？
这分明就是一份……一份卖国条约！
大乾的商品，进入鹰国，鹰国不能收一分钱的税。
而鹰国的商人，只能在东方明珠港这一个地方进行贸易，卖出去的东西，还要向大乾缴纳五成的重税！
这简直就是抢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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