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七章 金榜题名(番外三)
林宛卿抚着女儿柔顺的发,温声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十几年,就算没一点希望,他也得试一试,母亲能理解他。但你也不必觉得心里有愧,你若为了不让他难过答应了他,那才是真的对不住他呢。”
“母亲说的对。”玥儿的声音变小了,没有那么有底气。
林宛卿试着劝道:“母亲不管你是为什么才拒绝他,明年先把会试考了吧,已经耽搁了很久了。考完了会试,有些事情,你爹爹那边,说不准会好交代一些。”
玥儿坐起身,怔怔地望进母亲的眼,好像受到了一阵鼓舞。
晚些时候,裴容钧回来了,林宛卿就和他说起白天的事。
“我和玥儿说过了,若明年的会试能高中,便给她一个商量的机会。”
夫妻二人为大女儿的事已经苦恼了许久,拖到今日,再提起,裴容钧依旧是悲观的态度。
“你没直接答应她就好,靖州这些年的形势不好,沿海倭寇横行,残害百姓,朝廷派出去了好几员大将都未能彻底清扫,就是个长期吃力不讨好的活儿,我真不明白,她想舞枪弄棒,去哪挑个武官做不成,总想着往靖州去做什么?”
“那太平之地的武官就如同吃朝廷白饭的闲官,与那战乱之地的武官,用处能一样么?”
林宛卿知道丈夫是心疼女儿,他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因过度操劳,年轻时的满头华发,如今已白了大半。虽然坐上了首辅的位置,看似权势滔天,可他也不知道,如果女儿有一天真的踏上了这条路,他能不能保护得了她。
但另一方面,林宛卿不希望自己和丈夫,成为女儿实现抱负的拦路虎。
她在家中看着几个孩子的时间比丈夫长得多,知道自从女儿考完乡试后的三年里,一直是十分茫然的状态,她希望女儿能早日从那种迷茫中解脱出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恢复从前的光彩。
而她的这些想法,裴容钧自是能懂的。只是能懂是一回事,松不松口,便是另一回事了。
“再等等吧,她如今还不够成熟,说不定,等她再年长两三岁,就会改变主意了。”
林宛卿微微皱眉:“你倒不如直说,等时间把她的棱角都磨平了,她自会任你安排了。”
裴容钧笑了笑,带着沙哑,“那样的话,倒也不错。”
林宛卿气得想趁他不备去揪他的短须,可才抬起手,就被他眼疾手快地捉住了。
“哎?夫人又想做什么?”他不怀好意地笑道。
自打他留了短须,她就和看它碍眼似的,总忍不住要去揪一揪。
可以往都是在他睡着的时候,这回被他抓了现行,林宛卿不免羞赧,灵机一动,踮着脚尖凑上去就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理直气壮地:“什么想做什么?我想亲你呢。”
就这样,又一年春到来了。
元鼎十五年的三月初一,贡院外张贴了这年会试得中贡士的名单,首辅家的长女裴玥的大名,赫然位于第一。
一个半月后的殿试,裴玥被皇帝正式钦点为状元,自此高门才女,名扬天下。
打马游街那日,几乎全京城的老百姓都出门去看了,已被授予庶吉士的郑鸿也不例外。
他挤在人群中,看见她披着红绸,骑着御赐的高头大马,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庆贺,风光无限。还有许多俊俏的少年,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慕之情,向其抛去美丽的花枝。
可她甚至都不看一眼,只是仍由花打在自己身上,两眼目视前方,坚定地往前走着。
也许,是那种遥不可及的感觉,让郑鸿忽然做了一个决定。
他抢过身旁陌生少年手里的花朵,拼命地往前挤去,就在一个踉跄过后,他终于被凶猛地人流推挤到了最前头,毫不犹豫地举起手向马上的人抛去花枝。
那是朵艳丽的红牡丹,砸在状元的红绸上,几乎分辨不出。
裴玥惊诧地垂眸,一眼便在人群中搜寻到了郑鸿。他正被人推着往前走,跌跌撞撞的,却始终仰着脑袋望着她的方向,锲而不舍。
似乎是无力承接他渴望的眼神,裴玥收回了目光,再没有去看他。
与此同时,郑鸿心里的那根弦“嘣”地一声断裂了。看客们继续跟着状元的队伍往前走着,郑鸿却失魂落魄地游离到人群之外,寻了条狭窄的巷子,蹲在墙角下嚎啕大哭。
闲居堂里,林宛卿正在给裴容钧换上官服,为他整理发冠,一丝不苟的。
马上就要准备出去迎接宾客了,外院人声鼎沸,前来祝贺的人是络绎不绝。
紧张之余,林宛卿还不忘提醒丈夫几句:“咱女儿这么有出息,一会儿她回来了,你可不许再像上次那样臭着一张脸,什么都不肯听,知道么?”
她说的是,是四年前,女儿第一次和他提想去靖州打仗的事情。
裴容钧轻轻叹了一声,拍了拍妻子的手背,道:“知道了。”
游街没有那么早就结束,但想趁此机会向首辅示好的官员,已经备着厚礼聚齐了。
他们分开在南院和东院招待宾客,各自度过了一个热闹非凡的上午。午宴快开时,管家过来和林宛卿说厨房的菜品出了点问题,想请她过去做个主。
她便随着管家过去了,路过两院之间的一条长廊时,她远远看见丈夫已然离了席,正站在八角亭下,和一个同样穿着绯红常服,胸前的补子却是狮子的官员认真谈论着什么。
林宛卿没见过那个男人,但那显然是个很有地位的武官,留着厚重浓密的络腮胡,皮肤粗糙黝黑,一瞧便知是曾长年在边境风吹日晒过的。
管家前儿个才招待过这帮大老爷,自是记得他们的名号,见夫人停了下来,便道:“夫人,那位是中军都督府的都督高大人。”
“我知道。”林宛卿弯了弯唇,笑得欣慰。
她忽然觉得,在对儿女的某些事上,她这个做母亲的,其实并不如做父亲的想的周全。
裴玥一直到宴席散后才回到家里,二公子宫珏正要带着四妹妹往内院去,路上碰见回来的大姐,就和她说:“大姐现在才回来,客人们都没能见到大姐,爹娘为此都有些生气呢。”
“游街太累人了,我便一个人去郊外散了会步,这才回来晚了。反正,那些客人都是冲着首辅来的,又不是冲着状元来的,能见到爹爹就成了,我不在,也没什么要紧的。”
宫珏没有全然信她的话,从小到大,她心里藏着事的时候,身上便会产生一种距离感。
“罢了,大姐姐还是快进去看看爹娘吧。”
裴玥去了闲居堂,却只见到了母亲一个人。
她坐在屏风前,一身华服,满头珠翠,尽显首辅夫人的气派。
玥儿走上前,毕恭毕敬地行礼:“母亲。”
“出去了一天,饿了吧?”林宛卿打开手边一个精致的糕点盒,往前推了推,“这是你柳儿姑姑自家铺子做的蟹黄酥,今晨才送到府上,母亲吃着不错,你若喜欢,也让人送几盒到你屋里去。”
玥儿没有应承,而是问道:“姑姑又来信了?永州的生意做的如何?”
林宛卿看着女儿,没有说话。
沉默了片刻后,她站起身来,走到女儿面前,握住了她的手:“你父亲答应了。”
玥儿一怔,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却没有大喜,反倒是眼眶一热,不可思议地抱住了母亲,埋着头,低低哽咽起来。
“你哭什么?”林宛卿抚着女儿的背,不解又慌乱。
那泪珠子和银线似的,流个不停,玥儿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只是想哭。
—打马游街青袖招,
—却是少年失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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