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训诫
芍药答应了离开。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芍药便随着陈嬷嬷步入了常春阁。
嬷嬷的面色并不愉悦，却依旧保持着应有的礼节。
“陆美人，我家娘娘有请。”
芍药瞥了一眼，毫不客气地回应：“奴婢已经说过，娘娘受惊未愈，遵从皇上的旨意，近几日都不宜出宫。”
“如果容妃娘娘有急事，那就请您亲自走一趟吧！”
陈嬷嬷语气不悦，尖锐地说道：“陆美人，您难道忘记了自己是谁吗！？”
陈嬷嬷的话音刚落，便看到陆戚雪懒洋洋地站了起来。
她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睛扫过陈嬷嬷。
嬷嬷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神情，不禁打了个寒颤。
脑海中回响着陆涵容的指示，她鼓起勇气，重复了刚才的话。
“陆美人，不要被眼前虚幻的恩宠蒙蔽了双眼！忘记了自己的出身！”
一句话竟逗得陆戚雪忍俊不禁。
她轻声笑了起来，掩嘴问道：“出身？什么出身？”
难道是指她姨娘曾是洗脚婢的低微身份吗？
还是在暗示她，自己不过是陆府为了陆涵容争宠而推出的棋子？
陈嬷嬷的脸上露出了愤怒之色。
“陆美人的母亲出身何等卑微？若非我家娘娘的恩赐，她怎会有今日的锦衣玉食，美酒佳肴？”
陆戚雪听到这话，收敛了笑容。
“我的母亲？她可是陆府的主母！”
她的话确实不假。
自古以来，庶出的女儿都需称呼主母为母亲。
即便生身母亲再受宠爱，也不过是个姨娘。
芍药见陆戚雪脸色骤变，立刻厉声制止：“请嬷嬷适可而止。”
“学得倒是挺快，狗仗人势。”
陈嬷嬷轻蔑地哼了一声。
“你！”
芍药虽然心有不甘，却担心自己一时冲动会给陆戚雪带来麻烦，因此她不情愿地撅着嘴，带着一丝委屈退到了自家主子的身后。
陆戚雪的神色透露出些许疲惫。
她抬起目光，长时间地审视着陈嬷嬷，然后开口问道：“如果我今天身体不适，无法前往，该如何是好？”
“依老奴之见，陆美人身体硬朗得很！”
“哼。”
陆戚雪的态度显得有些固执。
她向芍药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送客。
芍药立刻领会，走上前去挡在了陈嬷嬷的面前。
“近日，美人遭受了不白之冤，身心俱疲。当时，容妃娘娘并未出面保护妹妹，现在却要不顾美人虚弱的身体，坚持让她奔波这一趟，这难道不是故意刁难吗？”
“娘娘的心思，岂是你们这些低贱的奴婢可以妄自揣测的？现在看清楚了，你们究竟是谁的仆人！”
陈嬷嬷终于抓住了芍药言语中的失误。
她怒目圆睁，面容骤然变得尖刻而刻薄。
不待芍药有所反应，她几步上前，挥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即便身为奴婢，也难以掩饰年轻肌肤的娇嫩，她的脸颊因打击而迅速红肿。
芍药捂着脸颊，怒视着陈嬷嬷。
陆戚雪也没料到老妪会出手，她微微皱起秀眉，立刻感到愤怒。
“嬷嬷，我尊重您是容妃娘娘的亲信，但您对我的侍女动手，这与打我的脸有何不同。”
陈嬷嬷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容。
她心中暗想，别说是一个侍女，即便是陆戚雪本人，她也照打不误。
“来人，将陈嬷嬷制住。”
陆戚雪站起身来，芍药和雾眠一左一右走上前，将榻边搭着的嫩黄色大袖衫轻柔地披在她身上。
她细心地整理了一下衣襟。
注意到周围的宫女和太监们仍旧静止不动，她提高了声音。
“难道我连使唤你们都不行了吗？难道非得请皇上亲自下旨才行？”
雾眠也厉声补充道：“明天我就禀告皇后，把你们这些忠诚的仆人全都调到兰林殿去。”
仆人们之所以犹豫不前，不过是担心容妃的报复。
转念一想，即便不对陈嬷嬷采取行动，她不也仍是常春阁的奴仆吗？
陈嬷嬷原本得意洋洋地等待着陆戚雪的反击。
突然间，四周的太监围了上来，猛地将她按倒在地，她这才恍然大悟。
“芍药，刚才陈嬷嬷是如何打你的？”
芍药紧闭着双唇。
她被打得左脸红肿且疼痛难忍，怎会忘记那一刻。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既然嬷嬷赠你一巴掌，你就回敬她十下。”
陆戚雪说着，目光冷冽地盯着陈嬷嬷。
她轻启朱唇，一字一顿地说道：“让陈嬷嬷长个记性，以免将来在服侍姐姐和皇上时，逾越了界限，危及自身。”
言辞间，似乎处处为陈嬷嬷着想。
然而，每一句话都像是锋利的刀刃，直刺对方心窝。
她之所以能练就这般犀利的言辞，还得归功于家中那位看似仁慈的主母。
“你太过分了！”
“我乃皇上亲封的美人，训诫一个老婢，何来过分之说？”
陈嬷嬷正欲反驳，却被芍药打断，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连续几记耳光落下，她那饱经风霜、黝黑的面庞上也显现出红肿的痕迹。
陆戚雪冷眼旁观。
直到第十下耳光落下，她才轻抚耳边垂落的流苏，示意芍药停手。
“想来嬷嬷已经清醒，我们这就去见容妃娘娘。”
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甚至不愿再看陈嬷嬷一眼，陆戚雪在雾眠的搀扶下，离开了常春阁。
陈嬷嬷心中满是怒气，暗自期待回到兰林殿后，陆涵容能为她主持公道。
一路上，她出奇地安静。
踏入兰林殿，一只珍贵的茶盏突然飞出，不偏不倚地落在陆戚雪的脚边。
陆涵容入宫前，她的脾气和性子在京都的贵族女子中是出了名的骄纵。
令人意外的是，即便是深宫的规矩也未能使她有所改变。
或许，萧承谨的宠爱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随着茶盏的碎裂声，陆戚雪却视若无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了主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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