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通敌卖国

书房内，傅流萤正在查看田庄送来的账册。

见他进来，便放下手中事务，“督主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萧玹径自在她对面坐下，目光扫过她略显清瘦却精神奕奕的脸庞，淡淡道，“来给你送样东西。”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的绸缎，放在了书桌上。

傅流萤目光一凝——那是圣旨。

“傅莽的死期快到了，你嫁入都督府之时，便是将军府灭亡之日。”

傅流萤的眼底闪过了一抹诧异。

“这么快可是发生了什么？”

萧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傅流萤，“到时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一如来时般突然。

傅流萤独自坐在书房里，看着那卷明黄的圣旨，久久未动。

窗外春光正好，她却感到一股山雨欲来的平静。

暮春的帝京，空气中已浮动着些许燠热。

连绵数日的阴雨初歇，天色却并未彻底放晴，灰白的云层低低压着城郭，透出一种沉闷的压抑。

与城内多数地方逐渐复苏的生机相比，镇北将军府却死气沉沉。

府内草木无心修剪，显露出几分荒芜迹象。

下人们行走其间皆屏息凝神，脚步匆匆，脸上带着惶恐与不安，仿佛大祸随时便会临头。昔日车马络绎的门庭，如今冷落得连鸟雀都懒得多叫几声。

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腊月十八。

将军府大小姐傅流萤出嫁东厂督主萧玹之日。

这本是攀上权贵，光耀门楣的喜事，然而傅莽自傅明雪出事后便一病不起，终日卧于榻上。

主母柳氏则彻底失了往日风韵，鬓发散乱，容颜憔悴，终日躲在房中时而哭泣咒骂，时而癫狂呓语，咒骂傅流萤是索命的阎罗，毁了她的儿女，毁了她的家。

府中人心涣散，流言蜚语暗地滋生，都道大小姐这婚结得诡异，怕是催命的符咒。

处于风暴中心的傅流萤，却异常平静。她依旧在芳华苑里看书炼丹，仿佛外界一切纷扰皆与她无关。

屋内，大红的嫁衣，华丽的凤冠早已备好，流光溢彩，价值不菲。

这些大多都是皇上太后所赐还有很多都是萧玹送来的。

剩下的一些就是她自己的产业所得。

春芽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件首饰放入妆奁，声音哽咽。

“小姐……您今日……一切小心。”她望着自家小姐清冷平静的侧颜，心中酸涩难言。

这哪里像是出嫁，分明就像是赴一场吉凶未卜的鸿门宴。

堂堂将军府的大小姐出嫁，将军和夫人居然都视而不见。

好像大小姐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似的。

傅流萤抬手，指尖拂过嫁衣上繁复的金线刺绣，触感冰凉。

她目光沉静，无波无澜，“今日之后，将军府是荣是辱，是存是亡，皆与我无甚相干。各人造业各人担，他们选的路，结局自该自己受着。”

她的声音平淡无奇，却透着一股斩断一切过往的决绝。

萧玹说过，等她嫁入督主府，也是将军府灭亡之日。

她只是好奇，如果单单是傅明雪的事情应该不值得惹得龙颜大怒才是。

毕竟傅莽为国征战多年战功赫赫，不可能因为这个由头就发落了他，乃至整个将军府。

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但其他的原因，目前傅流萤还没有想到。

春芽夏蝉秋月还有冬雪分别端着水和首饰衣服进来，伺候傅流云梳洗打扮。

吉时将至，督主府迎亲的仪仗准时抵达将军府门外。

霎时间，鼓乐喧天，声势浩大。

十六人抬的描金绣凤喜轿华贵非凡，仪仗队伍蜿蜒如长龙，锦衣侍卫开道，宫娥太监随行，排场之煊赫，几乎逾越规制，引得远处百姓纷纷驻足，翘首观望，议论声啧啧称奇。

然而，这极致的喧闹与奢华，却愈发衬得将军府门前的冷清诡异。

没有鞭炮齐鸣，没有亲友欢笑恭贺，只有几个强撑笑颜、脸色发白的管事与下人，战战兢兢地候在门口，与那浩荡喜庆的迎亲队伍形成刺眼的对比。

傅流萤一身大红嫁衣，头顶繁重凤冠，眼前垂着密实的红色绉纱盖头，在小婵与两名萧玹派来的沉稳嬷嬷搀扶下，一步步走出府门。

她未曾去向病榻上的傅莽辞行，也未曾理会那躲在阴暗处投来怨毒目光的柳飞燕，对这个给予她无尽痛苦与冷漠的家，她毫无留恋。

就在她即将俯身踏入花轿的那一刻。

“蹬蹬蹬蹬！”

急促而整齐的铁甲碰撞声如闷雷般自长街两端骤然响起！

一队队黑衣玄甲、煞气逼人的宫廷禁军如潮水般涌出，瞬间将整个将军府围得水泄不通，刀剑出鞘的寒光刺人眼目！

鼓乐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断了喉咙。

迎亲队伍一阵骚动，乐手们脸色惨白，不知所措。所有围观百姓的议论声也瞬间消失，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

为首者，正是御前带刀侍卫统领，面覆寒霜，手持一卷明黄圣旨，大步上前，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最终落在那一身嫁衣的傅流萤身上，微微停顿，随即展开圣旨，声若洪钟，字字如冰锤砸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查镇北将军傅莽，世受国恩，委以重任，然其狼子野心，辜负圣托，暗通北疆，私售军械粮草，泄露边防布阵机密，罪证确凿，通敌卖国，罪无可赦！”

“即日起，褫夺傅莽一切爵位官职，查封镇北将军府，一应家产抄没充公！傅氏满门，除已出嫁之女傅流萤外，所有男丁即刻押赴西市刑场，斩立决！所有女眷及未满十四男丁，一概没入官奴，流放北疆苦寒之地三千里，永世不得赦免！钦此。”

圣旨宣毕，万籁俱寂。

死寂之后，将军府内猛地爆发出绝望的哭嚎、尖叫与嘶吼！

禁军冲入府内，病榻上的傅莽被粗暴拖出，他形容枯槁，嘶声力竭地喊着“冤枉”、“构陷”，却无人理会，急怒攻心之下，一口黑血喷溅，当场昏死过去。

柳飞燕披头散发地被拖拽出来，昔日风光不再，她哭嚎着，咒骂着，目光死死剜向花轿的方向，声音凄厉得如同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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