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云浅紊乱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阖了阖眼，“没事了，你放开我吧。”
她是真的没事了，只是很正常的病痛发作而已。
这样的疼痛她早已经历过无数次，也早已经习惯。
或许唯一不同的是，从前她醒来的时候都是一个人，然后蜷缩着熬过那漫长而孤寂的夜，整夜整夜的再难入眠，而今却被他抱在怀里，恐惧的感觉很快就被冷漠驱散。
萧墨栩的双手僵了片刻，“好，我不碰你，你好好睡吧。”
他自觉的拉开与她的距离，甚至怕她反感，没有再侧身看她，而是平躺看着帐顶的方向。
中间隔开距离不远不近，彻夜听着彼此的呼吸声，近乎缱绻的交错在一起。
然而两颗心的距离，却遥遥相隔千山万水。
………
五更未到，男人便起身准备早朝。
云浅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就已经闭上眼睛，安静绵长的呼吸就像是熟睡中一般。
萧墨栩在她额角落下一吻，“我去上朝，你再睡会儿，等我回来。”
在他走后，床上的女人才缓缓睁开眼。
这样的亲密，如此久违。
在她时隔三年回到京城以后，虽然为了某些目的勾引过他，但同床共枕的亲密却是绝无可能。过去几个月他也从来不会勉强，反而她这次要离开，这男人才露出霸道蛮横的本性来。
没错，他就是个强盗！
云浅暗恨，翻身从床上坐起，换了件衣服便出宫了。
贺元修看到她，脸色难看得不行。
云浅只好讨好的朝她走过去，“你不会生气了吧？”
“我怎么敢？”贺元修冷笑一声，“若不是太子在城门口布下天罗地网，我就连太子妃您的面都见不着了——您根本没把我放在心里，我又哪来的胆子生您的气？”
“……”
好了，这是真生气了。
云浅叹了口气，“我错了，我保证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
贺元修哪里是真的生她气，只是担心的不得了。
她不敢想，若是萧墨栩没有把人留下，若是真让她一个人跑了，那他几个月后看到的是不是就只剩下一具尸体——甚至，连尸体都不知道在哪儿？
想到这些，他忍不住沉下脸，“浅浅，你不能再这样了，这一次你一定要说到做到。”
云浅咬唇点头，“好。”
听她答应，贺元修这才给她探了脉，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晦色，然后如往常一般让她注意服药的频率。
………
东宫。
满桌的午膳摆了很久，宫人们安安静静站着不敢说话。
一个时辰过去，终于有人忍不住道：“太子殿下，菜都凉了，您快用膳吧。”
萧墨栩神色淡淡，“太子妃还没回来。”
小太监想说，太子妃这个点还没回来，那大概就是不打算回来吃了吧？
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外面有声音传来。
紧接着，就是女人不徐不疾的从外面走进来……
她裹挟着一身属于冬日的冰霜寒气，让这燃着炭火的屋子都有些冷了。
小太监却顿时一喜，“太子妃您可算回来了，太子等您用膳呢！”
云浅扫了眼桌上没动过的菜，看得出来已经放置不少时间，她眸光微凝，“我吃过了。”
男人目光动了动，“坐下，陪我一起吃。”
“我已经吃过了。”
“云浅，说好让我陪你出去的。”萧墨栩嗓音沉沉，“你毁诺了。”
“……”
她什么时候答应的？
明明就是他自说自话。
云浅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笑了，“你是不是想说，坐下陪你吃你，就赦免我偷偷出宫的罪过啊？”她凉凉的勾起唇角，“那不好意思啊，我不用你赦免。”
或许是刚刚去了医馆，再一次直面自己的病情，所以她现在心情很不好，脾气也很暴躁。
她没有兴趣再去哄这个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她直接转身出去了。
小太监不敢看太子的脸色，但萧墨栩并没有发作，只是沉默着坐在那里很久。
后来又趁着她不在的时候，出宫去找了贺元修一趟，到傍晚才回来。
晚上她倒是自觉的回到东宫，只不过昨天她还有心情勉强搭理他两句，但今日的脸色却一直不太好看，满脸生人勿进的表情。
就连他主动开口，她也鲜少接话。
这样的日子大约持续了两天。
………
两日后，夕阳半落。
萧墨栩从御书房回到东宫，俊美的脸上还是深沉如墨的阴晦。
这两天他的胸口就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找不到发泄口。
人真的是最贪婪的动物，她不在的那四年里，他一度觉得只要她能回来，怎样都可以。
可是当她真的回来，他却又忍不住祈祷着每天都能见到她。
再往后，如今每天都能见到了，却又开始奢望新的——她能对他笑一笑该多好。
萧墨栩站在门口，远远的看到她坐在院子里泡茶，脚步仿佛钉住，顿了好几秒的时间。
停驻许久，才迈开长腿朝着她走去，“今日怎么有这般雅兴？”
正在摆弄茶具的女人抬头，歪着脑袋冲着他笑，“反正闲着也没事干呀。”
他先是一怔，又是一震。
或许是她脸上的笑容太晃眼，让他很久很久都移不开视线。
“浅浅……”
“怎么了？”
萧墨栩看到她眨了眨眼，再也忍不住大步走到她面前，狠狠将她揽入怀中。
低哑的嗓音带着几分委屈，“我还以为你连话都不愿跟我说了。”
云浅动作一滞，甚至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怀抱，滚烫的茶水泼在她的手背上，红了一片。
她却恍若未觉，“一直不说话也挺无聊的，我怕憋伤我自己，所以想通了。”
萧墨栩没有怀疑，甚至微微松了口气。
他抿唇道：“你在外面坐了多久，累不累？”
说到这个，她似乎有些无奈，“本来不累，不过你勒得我很累。松开，我给你泡茶。”
萧墨栩，“……”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依言放松怀里的力道，深沉的眉眼却依旧专注的盯着她。
云浅只当看不见，拿了两个青花瓷的杯子，提着茶壶将刚泡好的茶倒出来，递给他。
他正要接，云浅却忽然收回手，脸上带着几分俏丽的笑容，还破带着几分不满，“你囚禁我，我却还得泡茶给你，想想都觉得自己好亏啊。”
她不知道多久没有用这般语气跟他说过话了！
萧墨栩看着她娇软嗔恼的模样，喉结蓦地滚了滚，声音都哑了，“那你想如何？”
“让你放过我，你肯定是不会答应的，对吧？”
“恩。”
他顿了顿，强行解释，“不过我从未囚禁你，只是让你留在宫里而已。”
女人轻嗤，“留在宫里还必须跟你同吃同睡，要求这么多，不叫囚禁难不成叫宠幸吗？”
他好像没听懂她的讽刺，喉结又滚了滚，“你愿意让我宠幸么？”
云浅恼怒的瞪了他一眼，“你想都不要想。”
萧墨栩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也不失望，接过她递来的茶盏放到嘴边轻啜了一口。
女人略显期待，“怎么样？”
“很好。”
“很好就多喝点！”
萧墨栩看着她展颜笑开的模样，手一抖，整杯滚烫的茶水都喝了下去。
云浅确认他喝完了，几不可察的松了口气，袖中的那只手却逐渐紧攥。
“萧墨栩。”
她收好茶盏，终于又开口，只是这次的语气淡了许久，“其实再刻骨铭心的爱情，到最后也可能是劳燕纷飞的结局——为什么你就不能学着放手，重新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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