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沙海邪（24）

王萌一愣，茫然地抬头：“老板，我……我没钱啊。”

吴邪面不改色，“我不信。回头还你双倍。”

王萌看着自家老板一脸“不给不行”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还是默默从贴身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两百块钱，递了过去，小声嘀咕：“好吧……说话得算话啊老板。”

吴邪接过钱，揣进兜里，语气轻松：“行，我去方便一下。”

他慢悠悠地走向一个背风的沙坡后面。这里风声明显小了很多，算是块难得的清净地。

他刚站定，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就从阴影里飘了出来：

“哟，徒弟，鬼鬼祟祟跑这背人地方来……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吴邪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头都没回，直接伸出手，“师傅，有牙膏吗？”

黑瞎子从阴影里晃了出来，嘴里叼着根草茎，笑得见牙不见眼，虽然刚刚做了……一些事，但是一点也不心虚，其中百年来风吹日晒日积月累出来的厚脸皮占了首功。

“有啊～沙漠特供豪华护理型牙膏，看在咱师徒情分上，给你个友情价，500。”

吴邪眼皮都没抬一下：“100。”

黑瞎子“啧”了一声：“小本生意，概不赊账，也拒绝屠龙刀。这样，各退一步，300。”

吴邪：“150。”

黑瞎子：“200！不能再少了！再少我连跑腿费都赚不回来了！”

吴邪干脆利落：“成交。”

黑瞎子眉开眼笑地把钱塞进兜里，摸出一支旅行装牙膏抛给吴邪。

他眼神玩味：“不对啊，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平时能用水漱漱口都算你爱干净了。怎么，是给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的吧？”

吴邪皱了一下眉，他不喜欢别人评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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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瞎子凑近一点，语气暧昧：“我说徒弟，你对那小姑娘……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啊？”

吴邪接过那支小小的牙膏，指尖传来塑料外壳的触感，面无表情地将牙膏揣进外套口袋，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一个不小心被卷进来的路人罢了。总不能真眼睁睁看着她在这沙漠里发烂发臭，死在我眼前。”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符合他十年如一日的冷漠。

黑瞎子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显然半个字都不信。

“路人？行，那黎簇那傻小子呢？我看你可没把他当‘人’看啊，往死里折腾，算计得清清楚楚。”

“抢人家‘男朋友’的身份当得也挺顺手，没见你有半分不好意思。”  他刻意加重了“人”和“男朋友”这两个词。

吴邪的眼神倏地冷了下去，“他不一样。他是计划里的主角，从他被选中的那一刻起，就没得选。”

黑瞎子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脸，盯着吴邪的侧脸看了好几秒。

最终，他只是重重地拍了拍吴邪的肩膀，语气里带着难得的严肃，“希望真如你所说吧。徒弟，人心这东西，不像古墓里的机关，算得太清楚，步步为营，有时候……反而容易把自己也算进去，困死在里头。你好自为之。”

吴邪站在原地，只有插在口袋里的手，指腹反复地摩挲着那支牙膏光滑的表面。

“吴邪，扪心自问，你是真的……喜欢那姑娘吗？”

黑瞎子的声音像是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一圈圈无法忽视的涟漪。吴邪钉在原地，依旧保持着沉默，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风声掠过沙丘，卷起细沙，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思绪在这片宁静中翻涌奔腾。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回过无数画面，无一不与某人有关。

鲜活，生动，带着温度，甚至带着声音和气味，蛮横地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

他想起自己会下意识关注她的一举一动，见不得她受委屈，看不得她和别人亲近，忍不住想对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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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条单独拎出来似乎都可以解释，但当它们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无奈和认命，缓缓涌上心头。他试图挣扎，试图找出反驳的证据，却发现脑海里全是她笑着、闹着、哭着、狡黠着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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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太久，久到风沙几乎要将他站成另一座沙丘。

吴邪想明白了，他不讨厌她。

也不喜欢她。

至于他对她的不同，就更好解释了。

无非是怜悯，利用，算计，习惯和依赖。

黑瞎子的声音带着点蛊惑的意味，“要不，师傅我替你算一卦？看看你俩的缘分深浅，是吉是凶？”

吴邪终于有了反应，干脆得让黑瞎子都有些意外：“好。”

阴影里的黑瞎子挑了挑眉，似乎没料到他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哦？你就不怕……我算出来的是个大凶之卦？”

“若真是大凶……那便是天意如此。”

“天意如此……”黑瞎子玩味地重复着这四个字，“不巧，在你过来之前我就刚好给你们俩卜了一卦。”

“天意如此，你待如何？”

吴邪终于缓缓转过头，笑了出来，“师傅，你如今说话，倒真有些世外高人的味道了。”

黑瞎子在阴影里龇出两排白牙，“嗨！平常忽悠那些冤大头……不是，那些客户的时候，不就靠这点腔调养家糊口嘛！”

吴邪没再接话。他拍了拍身上的沙土，站直身体，转身，迈步朝着营地的方向走去，没有回头。

“无论凶吉都去做的人，才有资格问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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