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张海侠（17）
视野有些模糊，耳边嗡嗡作响，剧场里的喧闹声变得遥远而扭曲。
他支撑不住地低下头，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了他瞬间失焦的眼神和惨白的脸色。
昏昏沉沉中，张海侠几乎是凭借本能地伸出手，想抓住一点能让他不至于彻底沉沦进黑暗的浮木。
他的手指在空中摸索了一下，然后，触碰到了另一只温热的手。
林见微诧异地扭头，发现张海侠的状态极不对劲。
【小蜜蜂，小蜜蜂！他怎么了？】她立刻在意识里呼叫自己的系统。
⁽⁽ଘ( ˙꒳˙ )ଓ⁾⁾：【检测到目标人物张海侠腰部旧疾急性复发。分析原因：因其下肢行动不便，长期依赖腰部肌肉及核心肌群进行代偿，导致腰椎负荷过重，局部筋膜软组织劳损严重。当前疼痛等级评估：6/10。】
林见微的心猛地一沉。
前排正中间位置的异状引起了附近观众的注意。已经有人停下看表演，探头探脑地望过来，窃窃私语声开始蔓延。
林见微侧过身，用自己的背影挡住大部分探寻的视线，可效果终究有限，他们所在的位置太显眼了。
原本在最后一排笑到捶地的张海楼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看到张海侠深深低下的头，绷紧的肩背线条，以及林见微骤然变得严肃紧张的侧脸。
“坏了！”张海楼心里咯噔一下。
可他穿过人群，反而会吸引更多人的目光投向第一排，让情况变得更显眼。
虾仔他这样子明显是旧疾复发了……
怎么办？
张海侠能感觉到那些目光，扎在他竭力维持的尊严上。
林见微咬咬牙，捧住了张海侠布满冷汗的脸颊，猛地俯下身，将自己的唇瓣印了上去。
周围的目光立刻收了回去，虽然俊男美女很养眼，但是非礼勿视不是？
张海侠的意识被无边的疼痛撕扯得模糊混沌，所有感官都像是蒙上了一层厚重粘稠的雾。一抹温热的触感猝不及防地贴了上来。
冰冷僵硬的唇瓣被那突如其来的柔软温暖着，疼痛依旧肆虐，却奇异地被这陌生的亲密分流了注意力。
在意识模糊的本能驱动下，他几乎是贪婪地寻求着更多能对抗痛苦的慰藉。冰凉而湿润的指尖无力地搭上了她的手腕。
张海楼眼睛瞪得溜圆：“……！”
他眼睁睁看着虾仔那原本惨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色，在女孩吻上去之后，似乎……缓和了不少？紧蹙的眉头好像也舒展了一点点？
难道虾仔是什么吸人精气的妖怪？亲一下就能止痛？
呸呸呸！想什么呢！张海楼赶紧甩掉这个离谱的念头。现在是开这种脑洞的时候吗？！
他摸摸下巴，一脸匪夷所思。
难道真的像某些狗血小说里写的那样，亲亲抱抱举高高真有止痛奇效？这是什么新型止疼药成精了吗？
那如果……下次虾仔再病发，这姑娘刚好不在他身边怎么办？
张海楼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要不……他牺牲一下？随即被自己恶寒到抖了三抖。
不管怎么说，眼前这场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所以……
表演正好接近尾声，人群开始窸窸窣窣地准备散场。张海楼眼尖地瞥见舞台角落放着一把吉他。不巧，他略懂一二。
一阵流畅的音乐声，从他的指尖流淌出来。
“你问我， 为什么顽固而专一， 天下太大， 总有人比你更合适。”
一个女孩疯狂地捅咕她的男朋友，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你听！你听到了吗？！背景音乐！他俩难道是世界的主角吗？亲亲的时候还会有专属BGM自动播放？！”
男朋友一脸懵逼：“啊？我不知道啊？现在谈恋爱都这么卷了吗？还有现场配乐？”
另一个女孩看了看弹吉他的帅哥，又看了看被女孩摁着亲的轮椅帅哥，眼神在三人之间来回逡巡，喃喃自语：“难道这又是一个经典的‘他爱她，她爱他，他爱她’的三角恋故事？”
旁边女孩的朋友，一个资深的BL爱好者，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露出了“我早已看透一切”的表情，冷静分析：“也许，是他爱他，他爱她，她爱他呢？你看那个弹吉他的男人，眼睛都快粘在坐轮椅的男人身上了，那眼神，复杂，痛心，还带着一丝丝‘我得不到你也要守护你’的悲情……”
那女孩做了一个柯南经典的思考姿势，严肃点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正在投入弹唱，试图用音乐为兄弟营造氛围（？）顺便阻止更多人围观的张海楼，听到这些离谱的议论，额头青筋欢快地跳动起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他只是想帮忙转移一下注意力顺便记录一下这历史性的一刻啊！
他硬着头皮继续唱下去，指尖拨动琴弦，歌声在渐渐空旷的剧场里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其实我觉得这样不值， 可没选择方式， 你一出场别人都显得， 不过如此。”
这歌词凿开了张海侠被疼痛和那个吻搅得混沌不堪的意识。
他漫长而单调的生命里，衡量价值的标准早已固化——任务的成功率、对家族的效用、自身实力的精进……一切都可以被量化、被权衡。
遇见她，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意外，一场无法用任何既定公式计算的变量。
你一出场别人都显得不过如此……
【系统提示：好感度 +3%，当前好感度：92%！】
他活了太久，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没有一个人像她。
没有一个人会捧着他的脸，用一个吻来笨拙又勇敢地替他挡开全世界的目光。
没有一个人会对着奥特曼和怪兽编排出那样荒诞又……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没有一个人会让他觉得，只是互道早安晚安，就能让一成不变的晨昏变得有所不同。
她不是最强大的，甚至可能不是最“合适”的。她跳脱、脑洞清奇、时常让他跟不上节奏。
可那又怎么样？
她就是她。
是他沉寂了百年的世界里，不讲道理地闯进来的一抹最鲜活、最明亮、最……让他无法忽视的光。
她只要是她，就可以了。
他好像……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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