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欢迎来到夜之海-24
黎明号的船匠，现曙光号船长，贝丝·艾维尔女士出身于一个铁匠世家。她的姓氏在当地是品质与力量的保证，从她能拿起玩具锤子开始，她就泡在锻造坊里，她聆听钢铁的呼吸，感受火焰的脉动，并学习锤击的韵律。
她对金属的理解仿佛与生俱来，对机械结构也有着异乎寻常的敏感和创造力。也许她的一生本该在温暖的炉火中平静流淌，成为艾维尔家族铁匠传说的一部分。
然而，命运的铁锤落在了另一个方向。
流浪者号将她带入了一个充满暴力、欺骗和血腥的世界。
而她的才能此时此刻终于派上了致命的用场。
曙光号的船首出现了一个造型奇特，闪烁着金属冷光的装置。
贝丝将它命名为龙息投射平台，这是她目前最满意的杰作之一（之二就是她亲手改装的曙光号）。
它由坚固且可旋转的底座作为主体结构，牢牢焊接在甲板最坚固的支撑点上。基座上安装着一个带有精密刻度的弧形滑轨，末端是一个碗状的，内壁镶嵌着耐高温材料的聚焦稳定器。
从尼拉会喷火开始，任映真就在想这件事了。
而他和贝丝一拍即合。
这个装置的核心思路是利用机械结构，为尼拉的火球提供一个稳定、可控的初始发射角度和方向，并极大地增强其射程和精度。
旁观过尼拉的日常练习后，贝丝敏锐地意识到：尼拉的火球威力巨大，但难以控制射程和弹道。如果任映真想将尼拉应用于海战，那么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复杂的海况和远距离下，如何为尼拉增强射击精度。
通俗来说，这是尼拉专用的一门炮。
龙息投射平台首次投入实战应用在半分钟前。
黎明号全员一百八十人表示非常满意。
但阿尔瓦雷斯少将很有可能不这么想。
“那是什么？！”他的副官失声惊叫，声音因恐惧变调。
那东西不是炮弹，没有弹道轨迹，就像凭空出现的地狱之火。
“新型燃烧弹？不、燃烧弹不可能有这种冲击力……”阿尔瓦雷斯还在思索。
“难道是某种秘密武器？”另一名军官声音颤抖地猜测着：“我无法理解它的轨迹，它就像是极远距离直接砸过来的！”
【物理学不存在了,jpg】
未知的恐惧在圣裁号上扩散开来，第三舰队引以为豪的战斗体系被这种超出认知的攻击方式砸出一个漏洞。
“不管是什么，找到它、摧毁它！”阿尔瓦雷斯抬起头：“‘利爪’高速分队，目标敌舰‘曙光号’！那东西一定在它上面，不惜一切代价，把曙光号击沉！”
两艘刚刚在复仇号那占得上风的高速炮艇劈开海浪，直扑曙光号。
但是，黎明号和曙光号也并非单兵作战。
复仇号和余烬号得到喘息机会，开始反扑。
“左翼缺口！”复仇号以惊人的灵活性切入了海军舰队左翼因靠拢旗舰而暴露出的缝隙，几轮齐射压制住了试图堵截的海军战舰。
“所有炮位、换链弹！目标‘方舟号’主桅！掩护风语号！”余烬号最后一波弹药扑向后方驶向风语号的护卫舰：“开火！”
“曙光号、右满舵，尼拉，准备第二轮，看见那个了吗？”任映真抬手指了指圣裁号上的阿尔瓦雷斯：“这次打这个。”
“这是考试吗？”红发少女站在投射平台边，望了望目标：“我想要奖励。”
“嗯……我可以不追究所有‘神秘消失’的曲奇饼干。”任映真说。
“唔，我想晚上一起睡。”尼拉对这个奖励其实不太满意，她咬着下唇犹豫片刻，又怕他拒绝：“那你这次给我讲两个故事，好吗？”不待任映真回答，她就当他默认，已经全神贯注地开始凝聚火球。
橘红色的光芒在聚焦器里开始膨胀、凝练。
“黎明号，左舷炮位！”任映真也没空跟孩子继续掰扯这件事，他转身下令：“拦截敌方快艇！梅格、阿亚，放下右舷所有救生艇，接应信天翁！”
黎明号左舷炮窗瞬间喷吐耀眼火舌，炮弹覆盖了两艘高速炮艇的必经之路。海面掀起一片水柱。
一条燃烧的长矢撕开夜幕。
圣裁号的艉楼炸开一片火光。
烈焰涌入舷窗和走廊，吞没了那里的军官和通讯兵。桅索上悬挂的旗帜瞬间化为焦黑的碎片，飘散在热浪与蒸汽中。
阿尔瓦雷斯这次看清了。
那恐怖的攻击是异乡人身边的那个红发少女发出来的。
他的心头升起比愤怒更危险的情绪：忌惮。
“记住她，我不管她是女巫法师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他声音低沉地对副官道，“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活捉。”
梅格和阿亚带领一队精锐水手，黎明号放下的救生艇劈开海浪，冲向已经如垂死巨鸟的风语号。维克多站在风语号的艉楼边缘，看见黎明号的救生艇疾驰而来，笑得很苦涩。
“兄弟们！”他嘶声喊道：“黎明号来接我们了，走！”
水手们互相搀扶着，挣扎着爬下绳梯，跳入冰冷的海水，奋力游向救生艇。
维克多最后一个离开风语号，他回望着这艘曾经承载着信天翁海盗团无数梦想和骄傲，此刻却在海水中缓缓下沉的旗舰。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最后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手，点燃了风语号，才纵身一跃，游向阿亚所在的、等待着他的救生艇。
“飞吧！”他高喊道：“风语号！”
信天翁海盗团的水手们齐声接上：
“Iron wings cut through the lowering shroud,”
（铁翼划破乌云低垂，）
“The albatross flies high above the cloud!”
（信天翁在风暴中高飞！）
“Night Sea is a tomb, cold and deep——”
（夜之海是冰冷的坟冢——）
“But our restless souls will never sleep!”
（我们的魂灵永不沉睡！）
风语号载着他们的歌声，船体猛烈燃烧，形成了一道横亘在海面上的熊熊火墙。本试图绕过风语号的缺口，攻击复仇号和黎明号的海军战舰，被迫减速转向，陷入混乱。
同时，风语号解体的残骸四处漂浮，有如暗礁，进一步迟滞了海军舰船的机动性。
“该死！”阿尔瓦雷斯一拳砸在圣裁号被尼拉喷得焦黑的栏杆上：“清理航道，分散阵型！主力舰保持距离、绕过风语号，继续追击！”
【好燃，但是感觉哪里缺了点什么】
【我来补上：（一阵激烈的快板声）】
他看清了，余烬号不好说，但刚刚本欲离开瑟尔达为上，有撤退迹象的复仇号竟然没有逃离，而是在火墙的掩护下、即便缺失旗语等沟通手段，玛丽海盗团仍然选择配合黎明号和曙光号展开包围圈！
玛丽海盗团和黎明海盗团根本没想逃，而是想就地歼灭第三舰队！
“利爪分队，缠住复仇号！”两种念头就像两条毒蛇在他心中疯狂撕咬。阿尔瓦雷斯继续下令：“铁律号，猎隼号，集中火力压制黎明号，绝不能让他们形成合围！”
此时，满载风语号幸存者的快艇已如挣脱渔网的鱼群，在黎明号炮火的掩护下返航。
“赛丽亚！”曙光号上也同时做出应对：“左满舵、抢占上风位，目标铁律号侧舷！玛尔戈，装填链弹，目标铁律号主桅！露西娅、准备接应快艇，伤员安置到底舱，战斗水手就位！”
“黎明号、保持距离，掩护复仇号——尼拉，”他的语气重新柔和下来，“第三轮喷这个。”他这次指向了猎隼号。
“我要吃布丁。”红发少女发现她可以得寸进尺，狡黠道：“晚上也要一起睡。”
“……好。”他发现糊弄不过去了。“打得准，就答应。”
第二颗更加炽热的火球沿着龙息投射平台的滑轨，猛然“甩”出，精准地落在了猎隼号的舰桥指挥塔上。
震耳欲聋的爆炸。
“规避！”阿尔瓦雷斯说不出话，就见另一艘庞大而伤痕累累的海盗船，同样调转了方向，悍然驶向另一艘二级战列舰。
“撞上去！”马尔科的声音响亮：“所有水手，拿起武器，准备接舷战！”
海盗联军合围，上风已定。
阿尔瓦雷斯的脸剧烈扭曲。
左翼瘫痪、右翼崩溃，中路洞开！增援舰队被风语号的残骸阻隔，第三舰队已经陷入绝境。弹药被复仇号和余烬号耗空，而黎明海盗团还有状态极佳的两艘船！黎明号只能算是轻伤，曙光号更是接近毫发无损！
所幸，圣裁号同样是一艘桨帆两用船。
“收缩阵型，保护旗舰，撤退！”
圣裁号在桨手们拼命滑动和风帆的调整下开始转向，试图脱离这片地狱。
黎明号进一步驶入瑟尔达近海。
砰！
圣裁号的信号官头上爆开一团血雾，尸体栽倒在甲板上。
阿尔瓦雷斯抬头回望，黎明号和曙光号正在飞速逼近，主打一个极其无耻的趁你病要你命，这个距离，他不用望远镜也能看见异乡人放下手中的燧发枪，交给身边的后勤组船员填弹。
那大都是些少女，在接舷战中一点用处都派不上，现在却成为了燧发枪装填流水线！
砰！
第二发子弹命中了他身边副官的胸膛，副官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喷涌而出的鲜血，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这是示威！阿尔瓦雷斯紧咬牙关。
砰！
一个又一个试图接替他指挥或保护他的军官接连倒下，鲜血染红了圣裁号残破的甲板。任映真根本就是在进行死神大点兵。
理智压倒了可笑的尊严，屈辱又如何。趁着后勤组填弹的空隙，他俯身准备逃避，打算暂时躲进船舱。只要圣裁号能够逃离，他迟早有一天会让黎明海盗团付出代——
砰！
任映真举起了始终放在身侧，藏在船舷阴影下的另一只手，手中握着一支早就装填完毕的燧发枪。
陷阱。彻头彻尾的陷阱。空隙也是任映真制造的诱饵，阿尔瓦雷斯明白过来：他就是在等我躲避！
就为了等他像懦夫一样扑向舱门，再用藏起来的第二把枪给予敌人最深的羞辱和最后的绝望。
他倒下了。
【谁告诉你只有一把枪了】
【坏猫坏猫，有子弹假装不知道（唱）】
【不是没有人觉得特low吗你大可以一上来就给他个痛快，把人家战友都杀了让人破防逼得对方不得不当逃兵结果在对方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又给人一枪毙了？】
【精神处决+物理补刀，咋了，海盗的形象很丰满啊】
【哇，看见那个任映真了吗，你把他换出来换到我床上，你进去】
【我笑晕了，楼上怎么连吃带拿的】
“你根本不在乎什么规则。”被绑在黎明号桅杆处的卢锡安说道：“也没有什么底线。阿尔瓦雷斯死了……死在一个异乡人枪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们会派来更多海军，更强大的战舰，把瑟尔达从地图上抹掉！所有跟海盗沾边的人都得死，都得给阿尔瓦雷斯陪葬！”
在黎明号的船员们开口之前，从靠近的复仇号上传来了玛丽的声音：“先送他们下地狱，一个不留。杀！”
玛尔戈没空喷谁，她正下令：“所有炮位，葡萄弹，清场！”
余烬号上的熔炉海盗团众人本就沉默寡言，更没人搭理俘虏了。
他们趁着圣裁号指挥真空的混乱全线压上，将残余的海军战舰逼向浅滩与礁石区，链弹撕裂他们的桅杆，燃烧弹将甲板化作地狱。
“船长！”艾莲娜报告：“瑟尔达外海有舰影，阿尔比恩王国旗帜！至少五艘，全是高速战舰，预计二十分钟内进入战场！”
卢锡安闻言，嘲讽一笑。他输了，但是任映真也没有赢。等返回现实时，他们这两个折在这场战役里的人都将输给同一个人——索菲娅。
复仇号和余烬号已经没有退路，而黎明号和曙光号也难以在五艘战舰的围攻下全身而退。
一道巨大的黑色战舰缓缓驶出主锚地。
所有海盗、甚至他们的敌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它。
堡垒号出港了。
它是来帮助阿尔比恩援军“讲和”的？
霍克船长正如带领他们进入瑟尔达的那一天，伫立在堡垒号的艉楼上，他抽出腰间的弯刀，指向铅灰色的天穹。
“升帆——！”
杜兰子爵给所有接受赦免令的海盗团都特别准备了新的旗帜，蓝底金纹，合法身份。
在所有海盗和海军的注视下——
堡垒号的桅杆上缓缓展开了、深渊般的黑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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