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杀谁

何准却如无事人一般，高叫了一声：“石寒枫师兄，你在何处？何准前来寻你啦！”

声如雷滚，在天衍宗上空震荡个不停。

忽见一名四十多岁，鬓发斑白的男子，胡乱披着一件青灰色长袍，从远处飞起，足下生光地凌空飞奔而来。

这人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喝叫：“是谁在动封山大阵！何准师弟，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石寒枫。他虽被禁足监视，那些负责监视的弟子们，可奈何不了他。

何准飞迎上前，哈哈笑道：“石寒枫师兄，听说这里有人欺辱于你，可要都杀了么？”

石寒枫大惊道：“万万不可！”

何准凑到石寒枫耳边道：“不杀就不杀，你让他们走远些，最好将他们赶出这大阵之外。对了，你也出去，一会儿打起来太过危险。你这护山大阵，够结实吗，帮我封住了，别忘了那处小洞，也要堵严。我另外要杀一个人，可不能让他走脱。”

石寒枫见何准如此郑重其事的叮嘱，懵道：“杀谁？”

何准仍是悄声道：“你没见过他，但你能认出来。”

石寒枫信任何准。而且就算不信，又有什么办法？

他曾见过何准斩杀法相中期的大长老冯荣孝，只用了一刀。

如此狠人，若在宗门大阵之外也还罢了，既已进来，还不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如此宗门，也着实令人失望。若是他未被禁足，在此主持大阵，又怎会随意放人进来？

石寒枫便不多问，答了一声好，转头便走。

何准忽又将一把将他拉住，取出一张舆图看了看，道：“石师兄稍待，再帮我放两个人进来。”

石寒枫问这两人是谁。

何准一指天空，道：“来了！”

石寒枫向上看时，但见一个干瘦老者，伴着一个美妇人从天而降。那老者也还罢了，那美妇人越是大袖飘飘，身姿阿娜，如画中人一般。

石寒枫只得过去，放人进来，又将大阵封闭。

这二人一进大阵，便来到何准身边，站在龙舟之上。

那美妇人笑吟吟地看着他，说道：“小弟你很会玩呀，居然找了这么一个大笼子！”

天衍宗的大阵若是全开，防御极强，外可拒敌，内可围困，可不是大笼子？

那老者却哼了一声，对何准道：“徒弟使唤师父，你是第一个！”

何准笑着向二人施礼，道：“劳姐姐和师父奔波，甚是惶恐”。

这二人正是妖袍罗裳与狐族老祖。一个是何准认的便宜姐姐，一个是他的便宜师父。原是敌对，此时却都与何准有了不小的交情。

在混沌兽一战之中，罗裳为救何准，妖袍束带被混沌兽所断，何准也一掌劈伤混沌兽，为之报了断带之仇。

狐族老祖为谋控雷之法，强收扮作妖族云生兽的何准为徒，却被何准与他的孙女时令结下深情。

在混沌兽一战之后，又是何准以画道为狐族老祖接续断尾。

二人是被神风门老祖邀至九公主湖议事，明说渡雷劫，暗议破苍天。

其时他们度劫还早，怕是还有数月。但雷劫大事，却又不敢耽搁，是以匆匆赶至九公主湖。

不料才至不久，却被神女休休与老门主告知，何准请他们去帮忙打架。

何准所带舆图，正是竖亥大神的舆图拓本，与老门主手上原本共有，有着远程送人之神异。

这才将掐着时辰，将二人送至天衍宗。

天衍宗中，前三位长老虽不识何准，却对这二位当世巨擘早有耳闻。虽未曾见过，心中却已猜出他们身份。

他们断不敢与此三人为敌，心中惊疑不定，却又不敢上前。

何准笑着向二人问道：“那就开始？”

二人点了点头。

何准将手一挥，陆青青等三人便被他挥得轻飘飘飞起，来到石寒枫与何堪虚身旁。

何准开口喝道：“大战将起，都躲到护阵之外！”

天衍宗的长老弟子们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也招惹不起，纷纷退后。

何准探手，取出一把长刀来，喝道：“都退得再远些！”

这长刀却是他得将大牙锋与龙牙骨炼在一起，所成的那只宝刃。单论重量，这刀比得一座山峰，也是何准力大，这才舞得起来。

众人被这刀势所逼，又退出甚远。石寒枫见他们退至大阵的边缘，取只大阵阵盘，施法念咒，喝了一声：“收！”

那方圆数十里的大阵，忽然便收束了一圈，越过众人站立之处，将他们挡在圈外。

连同石寒枫、何堪虚与陆青青三个，也都被拦在外边。也有一些不大相信何准之言的，退得较迟，还留在大阵这内。石寒枫无力约束，只得由他们去。

何准持起长刀，目注刀尖，催动体内慈航灯火，向刀尖照去。

他这灯火，擅破邪祟。此时的灯台之中，已存了许多香火之力化作的灯油。而在这慈航舟上，灯火之力更是得大幅提升。

灯火照上刀尖，何准朗声笑道：“你还不出来么？”

他这里笑声方落，便有一团黑雾，自刀尖飘起。

一股来自神明的威压，自黑雾中涌现。

以这威压之强，连罗裳与狐族老族都后退了半步。

但也只有半步而已。二人振作精神，转瞬又将这半步挺了回来。

狐族老祖暗运法诀，口中叫道：“屠神呀，够劲！”

罗裳纤手微动，快如一万个织娘，却是将这股威压，织成了小小的一方绢帕。

黑雾滚，缓缓聚做一个人形。这人形在尚未凝实之前，已语气揶揄地问道：“你是何时查觉的？”

众人只觉这声音甚是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何准将宝刃纹丝不动地持在手中，微笑问道：“何时查觉的，很重要吗？”

那人形蠕动片刻，便已凝实。

天衍宗众人看清这人的样貌，登时大哗。

但见这人周身有淡淡的黑雾缭绕，一张人脸时隐时现。向上隐约是一件灰褐色交领广袖长袍，腰间系着一条枯藤编织的腰带。此人相貌清癯，眉骨斜飞入鬓，双目开合间幽光闪现。

这人倒有八分像是失踪的大长老冯荣孝！

石寒枫在阵外，远远看着这人，心中大震。冯荣孝明明已死，这人又是谁，居然能从刀尖的黑雾中凝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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