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婚礼

这一日，九公主湖畔一夜之间搭起了数座彩棚。彩棚的门户正对湖岸，岸边以芦苇织成围栏，上有同心结样式。湖面之上，有九盏莲花灯放出，八盏稍小的在外围，一盏较大的被护在正中，随波祈福。

时近午时，上百条小船远远而来，船上皆是附近百姓，有人族也有妖族，个个喜笑颜开，互相打着招呼。

他们于前夜得知，今日何郎君大婚。

何郎君是九公主神庙中的神。这庙中有两个神明，其一是九公主，另一个便是何郎君。

此方百姓，因九公主休休护佑有方，日子过得颇为富足，常来庙中上香，便见到了何郎君的神像。那神像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与九公主神像衣角相接，并立如一对金童玉女。

只是数月之前，不知怎么，何郎君的神像似乎然长大了五六岁的样子。百姓纷纷称奇，但也都觉奇得有理——既是有灵之神，怎会不显一些神迹？

行得最快的几条小船上，有一只背了宝剑的大青蛙，远远看见一个少女站在岸边迎客，不由纳闷道：“那不是九公主？她不是今天大婚，怎么却独自一人？”

休休掌神庙权柄，立时知道他心中所想，在他脑中骂道：“臭青蛙，你虫子吃多了吗？谁和你说今天是我成婚了？”

青蛙吓得吐了一下舌头。他这舌头与人族不同，足有一丈来长，看去着实吓人。

众百姓纷纷靠近，只听休休高声道：“辰时已到，新人迎宾，请宾客入内！”

众百姓都见过休休神像，知她是有灵之神，却大多没见过她活生生的站在人前，还在那里开口说话，都觉得甚是神奇。百姓们不敢多说，纷纷下了船，向休休施礼，走向彩棚门户。

一进门户之中，便看见两个容颜娇俏的小丫头，红光满面，笑嘻嘻地站在那里。一个十四五岁，另一个十一二岁。年长的那个笑容开朗，年幼的那个更为娇媚，头上还生着一对狐耳，在那时转动个不停。正是何勘虚新收的弟子何灵昭与小狐狸时令。

两人正在那里斗嘴，指摘对方偷喝了灵酒，见众百姓到来，忙选了位置站好，伸手肃客，口中叫道：“宾客请入内，新人等着呐！”

众人都赞她们生得她看，又说的有趣，纷纷献上贺礼入内。

这贺礼杂七杂八，皆是附近物产，虽无贵重之物，却能看出都是精心准备。何灵昭有小狐狸各施手段，将那些好看的堆码整齐，剩下的抬手收入纳戒之中。

那青蛙名叫呜蛙，与时令是旧识，已有六七年未见。这时见到，忙上前施礼，欢喜道：“时令前辈，你何时来的？怎在不在里面与何前辈成婚，却站在这里？”

何灵昭听到，捂住了嘴，大睁着眼睛，看着这两个妖怪。

时令骂道：“呸呸呸，我都一百岁啦，和他成什么婚？贺礼拿来，快滚进去！对了，宝剑留下。大喜的日子，你偏带了兵器来！”

呜蛙缩了缩根本没有的脖子，连鞘交出宝剑，口中嘀咕道：“那是和谁成婚……”

时令身后忽然钻出一条尾巴，将他卷住，扔了进去。

何灵昭问道：“小令师叔，你快一百岁了吗？”

时令道：“我妖族长得慢，今年一百零一岁。”她当年与何准误入方壶山时，是九十二岁，被何准恭称“大姐”，至今已过了将近十年。

众人再向前走，便看到了何准与石雪儿这一对新婚的正主。

何准穿了一件崭新的修士服，是这两个月来，石雪儿为抽空为她新制的。新衣裁制得甚为合体，上有暗光流转，却是暗藏了偃师一族的兽甲之法，寻常宝刃破之不开。

何准初见这新衣时，颇为心疼，道：“你每日主持阵法与炼器之事，已是太累，又何必多受这一份苦？”

石雪儿道：“我的夫君，配得上这件衣服，便必须要有。”

何准又看那衣料材质，只觉坚韧又柔软，看不出是何物织成，便问石雪儿。

石雪儿道：“这个呀，是炼制沙虫飞舟时，换下的边角料。我这一身也是。”

石雪儿身上穿的是一件红衣，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样，甚为喜庆。

百姓之后，众同门一一到来，送上贺礼，入席安坐。

老门主、狐族老祖与罗裳联袂而来，也各自道喜。

老门主笑着递过一枚纳戒道：“这贺礼是给新娘子的，小准你可没份儿！”

何准二人躬身谢过，正要说话，狐族老祖已将老门主挤到一边，笑道：“乖徒儿，我将我家时令给你做小，这礼大不大？”

何准惶恐，连称不敢。

狐族老祖道：“瞧你吓的，你就想要，我也舍不得给。这功法拿去，权当贺礼了！”

说罢将抛过一张兽皮，上面符文闪动，却是狐族变化之法。狐族擅长变化，往往能做到大小如意。这功法出自狐族老祖之手，自是真传。

罗裳也取笑道：“小弟今日新婚，本当为礼，可惜姐姐没钱。这里有一件我自己织成的衣物，就给了新娘子，也给你添些闺房之趣。”

她将手一指，衣服已出现在石雪儿袖中。石雪儿偷眼一看，却是一件红光艳艳的肚兜，不由羞红了脸，连忙收起。罗裳乃万年女袄成妖，亲手织成的衣服，必有不凡之处，她却不敢在这里试穿起来。

又过片刻，外面匆匆走入三人，为首的却是虚道人。

这虚道人是神风门中少有的灵丹境高手，修为仅在法相境的老门主与何准之下，擅长“当其无”秘法，妙手空空之技当世无双。

他大步走入，抬手擦了一把汗，道：“总算赶上了！”原来这两个月来，他受了石雪儿之托，前去赤澜城接人。

与他同来的，正是石雪儿的父亲石守义，与她的弟弟石小朔。

这两个都是凡人，此番被虚道人接来，参加大婚之礼。

何准与石雪儿忙谢过虚道人，上前拜见了石守义。

石守义为人笃诚，三年前也见过何准为救石雪儿拼命，早就有意把石雪儿许配给他。发今见自家女儿嫁的正是何准，不由欣喜。

石小朔在赤澜城中，更是何准的跟屁虫，早就想让何准做他姐夫，这时说道：“我早就知道，何大哥你会是我姐夫！”

众人不禁莞尔。

忽听九公主湖上空有一个声音响起：“石头城石破天，前来拜会此间主人！老狐狸，老妖袍，你们在里面吗？”

听这声音，便如一堆斗大的石头，从空中隆隆滚过。

老门主面上一喜，道：“总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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