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谋天之会

雍州有一句古谶，道是“苍天好窥，雷火难逃”。

修士至法相境界圆满，再要突破，便要面对雷劫。若是渡不过这劫数，便要身死道消。若渡过雷劫，便成初神境界，为此界所不容。

三千年来，雍州唯一渡劫成功者，便是神风门开派祖师苍松道人。他渡过雷劫，破碎虚空之前，曾留下一言给老鹤，也可算是留给此界修士：“天地如瓮，修士如鱼。于瓮之外，更有大瓮。何不冲出小瓮，而游于大瓮之中，也算得一个痛快！  ”

而如今，众法相境界高手，除何准外，均已近突破关头，谋求渡劫之法。

起初是何准与老门主及老鹤议及此事。议来议去，却议出了“打破小瓮”之说。所谓天地如瓮，修士如鱼。既是困于此间，何不打破这瓮，  游一个自在。

石雪儿提及“已测知小瓮之高”，便是本此。

后来所议更为深入，便组起了一个谋天之局。以老门主、狐族老祖、罗裳等人为顶尖战力，后又加入了神女休休，加入了石破天，加上何准、  石雪儿、烛龙灯、老鹤、阵道天才石寒枫，以及神风门多名弟子，想必此后还有来自妖石头城的助力。

此局所谋甚大，不敢走漏天机，知内情者，十余人而已。更是将谋事之所定于休休神庙，以为万全。

一是因了休休的神庙权柄，在此议事，可遮掩天机。二是因为老门主等人修为再进，突破之势已难压制。而在这休休神庙之下，有何准融入的慈安村碎片。慈安村为慈航道人炼制的法器，在这法器影响的范围之内，一切攻击尽皆无效，包括劫雷。

破瓮之法，其难有二。

一是难达瓮顶之高，甚之不知其高有几许。

二是难破瓮体之坚，更不知破瓮需力几何。

以神风宗竖亥大神的传承，加老门主与老鹤多年推衍，如今战力，已有近四成机会可试。成则海阔天空，败则生死道消，也落得一个无憾。

而今在石雪儿统筹演算之下，已知小瓮之高，又知使其降低之法，机会便又多了一成。

修士渡劫，雷霆自瓮顶而来，到时瓮顶因天道规则，便会压低。更便于击破。

石破天听石雪儿说到这里，道：“既如此，渡劫之人，我也算一个吧。”

狐族老祖道：“你战力虽高，却一直是法相后期。莫非又有突破不成？”

石破天微微一笑，气息外放，赫然也已是法相巅峰。

罗裳是万年妖袍，与他同为石头城领袖，知他向来突破极慢，问道：“你是如何突破的？”

石破天道：“我将体内半数五色杂气炼于双瞳之中，仅突破至法相后期。其余半数，便无处安置，只得将其炼出，土豪于玄天钟内，这才提升了境界。如今钟内杂气已消，挂碍全无，突破又有何难？”

烛龙灯在何准脑中道：“他这修炼之法，却是斩三尸之法的变种。此界规则残缺，却被他想出这样的法子，也算聪明。”

何准不知何为斩三尸，斟酌着问道：“是否如调配颜料一般，将杂色颜料中某一色提出，独成一色，这杂色便纯净许多？”

烛龙灯道：“正如此理，只是又难得多。这小石头炼出体内五色精华，封在太玄钟下，以提升自身境界。若无法将之消去，久之仍为一体，到时境界仍然跌落。助他提升的，却是雪儿那丫头，因与他同源，将那五色精华都化了去。”

石雪儿又说了准备炼制机甲神兽之事，所欲炼制的却是饕餮神兽。传说中的饕餮向有吞噬万物之能，这机甲若成，当有初神之力，于谋天之事，也有极大助益。

其实石雪儿当初于禇山石室读取偃师族大匠师陈木记忆，知道天机阁也曾造出一具青铜饕餮，却被裂天而出的混沌兽所吞。只是此次所炼，又与当年不同，也未细说。

除此之外，还有沙虫天舟，可为助力。原来石雪儿观休休头上螺旋尖角，拟其形状在沙虫顶上也装了一个，旋转起来，便有极强的钻透之力。

此后便是准备阵法，正拟于石寒枫商议。

众人又议定了起事时间，是定于三年之后。又议了炼制及布阵所需物资，石头城愿出半数。

一切议定之后，休休道：“若事不成，也便罢了。若是能成，诸位可知，破瓮之后，要面对的是何等世界？”

众人各自摇头。

休休便在众人面前，幻化出一条河来。这河流算不上有多宽，河中水流幽暗，隐隐现出七彩之色，湍流似无息止。

休休道：“我吃了那邪神，吸收了他的记忆，便知道了这条河。”

何准忽然问道：“莫非是七情河？只是水流没有这般幽暗。”

他当初在神风门药园制做河流画牌时，烛龙灯便为他展示了数条河流，做为参照，其中便有这条七情河。这河水流作七种颜色，能照见并放大人的情绪，河边的水草编成细绳，可束人头发，称为七情束，能让人情绪归于平静。

休休笑道：“你境界未到初神，我怕你承受不得，未将这份记忆分给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段河流，虽不是七情河本体，却是出自七情河的下游，是一条分流。”

休休根据所吞邪神记忆，又做了一番解释，众人才知了这段河流的来历。

原来那七情河是将世间喜怒忧思等七种情绪聚结成河。情绪郁积既久，自生变化。其中以喜、怒、思三种情绪最是难缠。喜之极则过执，怒之极则失控，思之极则扭曲。

七情河自有规则，将其中多余的部分排出，便形成了支流，在虚空中流过。有一日这支流到了雍州小瓮之外，被小瓮所阻，越积越重，终于生成灵性，这才生出了邪神。邪神以贪欲、权欲、妄欲这三欲而成，欲于世间做乱。

休休道：“后来也不知这邪神遇到了什么，被凭空抹去，只余一丝分魂，逃入了雍州，这才于天衍宗做起乱来。”

众人全都想到：“一丝分魂，便能如此强大。这小瓮之外的强者，又有多强？”

何准道：“既有如此强者，正该出去看看，以免做了井中之蛙。”

众人纷纷点头。

九公主湖畔，呜蛙忽然打了个喷嚏：“怎么感觉有人在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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