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藏真说法

千童公园数里之外的大运河畔，有一座慈航宫，宫中供奉有诸位道家仙神，供游人瞻仰上香。慈航宫门口有一处小卖部，售卖一些粗制滥造的经书、法器、神像、香烛、饮料、儿童玩具等物。

这小卖部生意不好，少有人来。有一个穿着道袍的青年，正坐在小马扎上，  拿毛笔蘸了朱砂，在一只尺许大的龟壳上画符。

他一边画，一边喃喃自语：“师父临死前，传下这鬼画符，说是什么混沌启界符。可我怎么看，都像是漫画里召唤妖怪的阵法。看这符里的六芒星，也不像是华夏的东西呀。”

“让我在今年这个月里画符，还要持心斋、口斋、身斋。前两斋也就算了，这后一斋，不能吃肉，可馋死我了！还说是只要我做了，就可兴我慈航一脉。”

“师父啊，要不是你从小收养了我，我管你这一脉兴不兴！这破道士当的，太没牌面。改天投龙虎山、投茅山、投武当、投全真去！——就怕人家也不收我……”

他在这里画符，那掺了朱砂的墨水随画随消，都被在龟壳的纹理吸入。他叹了一口气，又再从头画起，说道：“这老龟壳，也不知是什么来历，吸血鬼似的！”

正画之间，忽然那龟壳上红光泛起，仿佛这几日在龟壳上所用的朱砂全都涌了出来，在他面前形成一个足有三米方圆的符文虚影，正是混沌启界符。

小道士瞪起双眼道：“又来，第二次了！什么鬼东西！”

只听“咔”地一声，他师父传下的老龟壳忽然裂开。

龟壳裂开之时，正是藏真出现在这方世界的一瞬。

“这是僧侣！”漫展现场一位中年大叔忽然兴奋起来，“你们没见过这种吧？很早的游戏了！帝国时代二，里面的僧侣就是这种装扮！能治疗友军，招降建筑，偷取圣物的那个！”

藏真看了这大叔一眼，单掌竖于胸前为礼，又再诵了一声“阿弥陀佛。”

这一声诵出，身周浮现出丈六虚影，正是他身躯再成时所悟出的金刚之形。只是这身影透出一种诡异的红色。他这虚影本是九颗舍利之气凝成，其中有一颗却被石雪儿以红肚兜所代，因有此异。

众人被他一声佛号所引，目光全在他的身上，忽见这虚影现出，顿时哗然，卧靠连连。

“卧靠，血僧！”

“卧靠，全息成像，牛逼！”

“卧靠，有钱，掏得起电费！”

藏真不为这些喊声所动，只对那大叔道：“这位先生，请问何为帝？何为国，何为时代，何为二？既是称帝，则天下尽归我有，又何拘一国？帝已不存，是为万古不易之变，又哪里来的二？先生与在场诸位，以凡俗之身而扮作仙神妖物，不守本心，乱结缘法，恐非求道真意！”

众人被他说得愣住，只觉此人甚为可疑，又因他灵言舍利之异，也觉甚为可信。等等，我们不是在这里求道，只是玩一玩的呀！

藏真又道：“诸位可知，魔自何来？若末法将临，魔之徒子徒孙混入僧众之中，穿了佛陀袈裟，坏却佛陀真法。曲解佛陀经典，犯尽佛陀戒律。群魔为之乱舞，三界为之不宁。一应祸患，兆始于不尊，由是不可不戒，不可不慎。诸君因一时之戏而坏万世之法，老僧见此，岂不痛哉！”

“这位先生，你今日诬老僧为盗，异日便可诬他人为盗。如此人人被诬，互生猜疑，众生失信，乱不久矣。你可知错？”

那大叔听得连连点头，又觉似是而非，想要辩解，却急得说不出来，焦躁惭愧之下，一时泪如泉涌。

藏真微笑，环顾四方：“看来这位先生已有悔意，是以痛哭落泪。诸位，还有谁！——有想不通透之处？”

他问罢此语，闭目诵经。因了那灵言舍利之功，虽不至地涌金莲，天花乱坠，却已将这群人说得失魂落魄，不知何从。

何准与石雪儿自不会受了他的影响。二人对视一眼，一人拖起那女孩，一人拖起那鸟妖，施施然从千童公园中走了出去。

不足一刻，四人已到了那鸟妖的家中。

这鸟妖性于，唤做于西安，现年二十四，毕业即失业中，与何准二人同年。那女孩姓阮，唤叫阮小软，一十六岁，正在读高一。

二人被藏真一通说法，脑中混混噩噩，被拖出公园，这才转为清醒。

何准二人问了他们几个问题，这才知道，自己是进了一个奇怪的世界。

这世界的历法非是神风历，无法参照，却也有女祸大神造人补天的传说。当世也无九州之说，仅有七州，分别为亚、非、欧、南美、北美、大洋、南极。

何准道：“或许是原来的九州，变了名字。原九州已有梁州逸去无踪，这便又欠了一州。需得寻得一张舆图，才好查知其变化。”

于西安道：“你说的是地图吧？你们连地图都没见过？我家就有啊！”

他与阮小软都觉何准二人甚是奇怪，有很多话想要问。于西安邀何准二人到自己家中，二人正也正要深查此方世界，便未拒绝。阮小软不怕生，也跟了来。

于西安的家离千童公园不远，是在一处叫做沧兴逸品的楼盘，虽非独栋别墅，却也是五室二厅的大平层。阮小软见他住在这里，直呼“狗大户”。

于西安无语道：“这有什么？这样的房子，我家有十几套呢，我没工作，父母又都在国外，就给我留了这些房子，靠房租过日子。”

阮小软只得改了称呼，称他为“大狗大户”，简称大狗。

四人出了电梯，进了于西安的家。

一过玄关，何准二人便见到一幅似圆光镜一般的影像投在墙上，却是方形，也无灵力波动。

何准向那影像中看去，只见其中是一处驿站的模样。驿站的核心形似一个巨大的草棚，上面一个尖顶，用草木制成一个马头的形状，远远便能看见。马头甚大，上能并排挤下两个人。草棚下面便是休息，饮食，喂马之处，旁边有一些小商小贩贩卖东西，还有一处停放马车的开阔场地。

重要的是驿站前面站了一只抱琴弹奏的鸟妖，虽有几分相似，却果然不是髯飞。这驿站也像极了黄河妖域的茶马驿站，只是不知驿站的下方，是否也藏了慈安村法宝的碎片。

阮小软也看了那影像一眼，道：“大狗就是大狗，居然已经买了switch2！可王国之泪都出了这么久，你还在玩荒野之息？”

于西安无奈道：“那有什么办法？我手残党一枚，王国地面的第一个神庙都过不去，神庙让学会盾反，我老按错。”

阮小软眨了眨眼，陪笑道：“土豪哥要是不会玩，不如给我呗，我还没买呢。”

何准又往四下看了看，问道：“于兄，你所说的地图，是在何处？”

于西安忙关了游戏，将投影连上电脑，放出一张图来，道：“在这儿，最新的竖版。原来的图是横版，都没人注意到北极航线，以为巴拿马不通，就对我大华夏有多少影响似的，谁知道咱们造出了最新的破冰船！”

何准看着向那缓缓转动的地图投影，半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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