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直播

画界中虽然还没有手机，但已经有了直播。直播间最高管理员何大帝虽然对直播没有什么经验，但是对于画面的传播，却是最为专业。

一段沧凉清越的笛声，引得界中之人个个驻足，拉开了直播的序幕。

杨笛野吹奏，何天帝扩音。不过俊逸的乐堂大师兄并未现身，舞台是留给琳琅的。

琳琅话音娓娓，给民众大略普及了一些历史知识。从冀州万年前慈航道人与神族的一战，到灭尽神庙，签下燕山之盟，以及这盟约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定下了民众之享不弱于神族之规。

琳琅总结道：“一战之后，冀州神族退隐幕后，以暴力控制了诸国。他们以祭坛代替神庙，派驻神使，核物产以收供奉。天下物产，一成奉于神使，二成奉于国主，三成奉于神族，四成奉于民众，是为常例。”

“四成物产，看似最多，却是瞒天过海之计。国中百姓数十万，而神族之数，不足二十！上位者奢糜无度，咱们百姓却沦落到食不果腹之境地！大家有多少，是能吃上饱饭的？”

原来还发生过这样的事。百姓们各纷纷议论，只觉这是太大的不公平。

“我是琳琅，生于夷城中。因有些际遇，习得奔走之术。我行于城外诸村，城中诸坊，多方联络，暗定规则，建起了易物市场。民众得以易物改善生活，物产得以消减不奉于神。大家说，我做的对吗？”

“城中神使命官吏查我行踪，想要抓我。抓了很久，也没有抓到。我希夷城的城主大人，故意敷衍于事。城中官吏，为我通风报信。城中百姓，都成了我的耳目。所以我知道，我做的对！”

“琳琅，你做的对！”

“小姑娘好样的！”

“为什么我们城里没有黑市，我们要黑市！”

这些声音，在画界十五城中纷纷响起，一时群情激荡。

这故事讲的根本不精彩。可是国中百姓，就没有什么闲余时间可以听故事。他们大多不知道历史，也不知道琳琅，更不知道黑市的存在。琳琅的讲述，仿佛给他们打开了一扇窗户，透出几许亮光。

何准的声音在琳琅耳边响起：“喂喂，跑题了，夹带私货啊你？”

琳琅狡诈一笑，继续直播。

“有一天，我正是被人抓捕，躲在了一个村子里。这个村子因为我黑市的缘故，物产已足以供奉村中神使。那神使很饿，竟然想要吃人。”

百姓虽知神使之恶，却也没人见过神使吃人，只觉万分厌恶。

希夷城中，城主公子陆枕大喊大叫：“这是真的，那个神使，当时差一点就吃了我！”

陆无崖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是很荣耀的事？

何准适时地把场景以画面再现于空中，百姓们才知此事为真。

琳琅讲到何准收起村中神使，又收起城中神使，百姓中有人叫起好来，这叫好声，很快使连绵不绝，四处呼应起来。

琳琅只能听到近处的叫好声，暗骂一声“没见过世面”，又接着讲解。

讲到国中神使前来查看，被何准的分身三拳打暴。

百姓们却渐渐变得安静下来。他们发觉，这天似乎真变了，这未来，似乎有了希望。

何准抵头看去，那残碑上的人字，又略微变大了一些。

琳琅讲到国中另外三大神使来临，讲到何准分身将其引往城中祭坛，讲到将这三大神使制住，扔上祭坛，让他们请神降临。

百姓哗然。居然有人，想要打败降神？

希夷城中的百姓暗乐，你们知道不，真的打败了哦？

真的打败了，还一刀劈了。何准本来不想斩他，他不该当着何准的面，吞噬了三大国中神使。这不是敌对之事，而是人性灭绝，便容他不得。

何准将这些画面一一具现到空中，从各个角度展示。那高高在上的伽蓝神，被何准一刀暂为两半，逃回了祭坛！

百姓们暴发出一阵尖叫。这是屠神呀！怎一个爽字了得！

直播的观众中，还有一个混身长满树枝的另类，行神辇。他看到这里，忽然明白了这一次事情的起因。他有些绝望，不知道自己来能不能活下来。神族，应该不会死亡的吧？他拿不准。

琳琅又讲到行神辇，讲到他为灭国而来，讲到他如何被擒住。

百姓们才知道，他们不知不觉中，已经度过了一次危机。

燕丹与身边的官员，也终于明白，何天帝为何要将这整个安东国收入新的世界。

这都是不忍人族被屠杀的善意。

“若真是如此，应该信他。”燕丹道。

“想必是如此，应该信他。”高离道。

“应该信他。”秦仓道。他已从与药灵仙等人的交流中，感到了这种善意。

琳琅又说到神族势大，不可力敌。

但神族也有缺陷，可以慢慢削弱。此消彼涨，终有一日，必可胜之。

然后便是今天的重头戏——屠神，杀了行神辇，不能让他活着回去！

行神辇被一位青绿皮肤的光头大法押了上来，此界百姓，  都看得清清楚楚。

正是他，正是这个该杀的！

做恶太多，罪该万死。

“杀，杀了他！”

“杀，我们要报仇！”

“把他碎尸万段！”

百姓们再次沸腾。他们要杀了这神族。

杀了他，便是与神族结下了不解之仇。

可是……如何呢？又能怎？人生三万天，不能再像原来那样活着！

琳琅道：“他真的该杀吗？谁来说说，他都犯下了哪些罪恶？咱们不能不教而诛。想说的人，可以在心中说给我听，便有一次连麦的机会。”

琳琅说完就后悔了。差不多有一万个声音，在他脑子里同时响起！

她揉着脑袋，暗骂上了何天帝的当，从中远了一个声音最大的。

那人的声音，立刻在全体百姓耳中响起。

“大家好，我是国主燕丹。”

居然是国主！

目睹神族欺压自己的民众，一个有良知的君主，心中之痛恨，谁知道积压了多久，又积压了多少？

国主又如何？该暴发时，压也压不住。

（不会写也不愿意写人的苦难，此处略去若干字。）

燕丹之后，又有多人边麦诉苦。

众百姓听着，再也忍不下去，又再高呼，杀了这个神。

行神辇吓得瑟瑟发抖。

琳琅在心中问何准：“何天帝，现在杀？谁来？”

何准叹道：“告诉他们，将此神神力散去，缚于燕城之市，路过者皆可杀之，杀过又可复活。直待他受尽所施之虐，尝尽能尝之苦，消去所有人的恨意，再让他永归于虚无。”

报仇，就要报得彻底。杀了眼前神，便是杀了心中神。

民心才更加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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