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流番外二: 愚人众的邀约
镜流的身影如同融入岩石的阴影，气息收敛得近乎虚无。
远处那奇特的木质哨塔在风沙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几个穿着统一制服、气质精悍的身影在其周围活动。
他们的制服以深蓝和银灰为主，肩章和帽徽是醒目的冰晶与某种抽象利齿的徽记，一种从未在仙舟见过的标识，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秩序感和冰冷的压迫感。
“愚人众。”
一个名字毫无征兆地浮现在镜流心头，如同冰面下悄然滑过的暗流。
这是她在这片荒野游荡、零星捕捉到原住民只言片语时，出现频率极高的词汇。
强大、神秘、效忠于至冬的冰之女皇，行事风格……往往伴随着寒风与铁血。
他们似乎正在检查某种装置，偶尔交谈的声音被风撕碎，只能捕捉到零星的音节，带着一种独特的、属于北方冻土的冷硬口音。
镜流的目光扫过他们腰间的元素装置、背负的奇异武器，以及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的、远超普通士兵的战斗素养。
是敌？可能性极大。这些人的气息，与仙舟那些追捕她的云骑军精锐有几分相似 度，训练有素，目标明确，为某个强大意志服务的爪牙。
是友？绝无可能。她孤身一人，来历不明，力量体系迥异。
是新的囚笼？很有可能。他们的组织性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牢笼。
是归途的起点？这个念头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固地不肯熄灭。
至少，他们是“人”，是拥有明确归属的势力，或许……掌握着某些关于这个世界深层秘密的线索，包括那渺茫的归途可能。
就在镜流评估着接触的风险与可能的收益时，异变陡生！
“敌袭！西北方向！是深渊教团的先遣队！”一声急促的厉喝划破荒原的寂静。
几乎在喊声落下的同时，数道扭曲、散发着不祥紫黑色能量的身影从地脉的裂隙中咆哮着冲出，挥舞着元素凝聚的利爪扑向愚人众的哨点。
为首的深渊法师怪笑着挥舞法杖，冰锥与暗蚀能量如雨般倾泻而下。
愚人众的反应堪称教科书级别。没有慌乱，只有瞬间爆发的战斗意志。
冰铳重卫士怒吼着架起巨大的铳枪，冰蓝色的元素力在枪口汇聚；雷萤术士指尖跳跃起刺目的电光；风拳前锋官则如同旋风般迎上扑来的深渊爪牙。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元素的光芒激烈碰撞，冰霜冻结大地又被暗蚀能量腐蚀，雷光在魔物群中炸开焦黑的痕迹。
愚人众的配合默契而高效，展现出精悍的战斗力，但深渊教团的数量和诡异的攻击方式也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压力，阵型开始出现波动。
镜流依旧在阴影中，如同局外的幽灵。她冷眼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厮杀。
深渊教团的气息让她体内的力量本能地产生一丝排斥，那是一种与丰饶孽物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厌恶的污秽感。
而愚人众……他们的战斗方式冰冷、高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让她看到了几分自己过去的影子，为某种目标而挥剑的纯粹杀戮机器。
就在一名冰铳重卫士被深渊法师的冰锥击中腿部，踉跄着即将被侧面扑来的深渊爪牙撕碎时，
一道冰蓝色的寒光，无声无息，却快到超越了视线捕捉的极限，如同撕裂空间的月华，骤然切入战场！
噗！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两声轻得几乎被风声掩盖的切割声。
那两只扑向伤员的深渊爪牙，动作骤然凝固，随即从腰部以上斜斜滑落，切口光滑如镜，瞬间被极致的寒气冻结，连污秽的血液都未能喷溅出来。
它们眼中残留的疯狂迅速被永恒的冰霜覆盖。
寒光一闪即逝，重新凝聚在镜流的手中，依旧是那柄古朴的支离剑。
剑身上，一丝深渊残留的污秽黑气正被凛冽的寒气迅速吞噬、净化。
整个战场似乎停滞了一瞬。
无论是深渊教团还是愚人众，都被这突如其来、精准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剑所震慑。
那并非提瓦特大陆上任何一种已知的元素战技，那是纯粹到极致的剑术，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杀意和……漠然。
镜流缓缓从巨石阴影中走出。她没有看那些惊愕的愚人众士兵，冰蓝色的眼眸锁定在那个漂浮的深渊法师身上。
她的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无形的重压，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跳的节拍上。
荒原的风吹拂着她银白的长发和素色的衣衫，在混乱的元素风暴中，她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致命。
深渊法师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法杖疯狂挥舞，数道粗大的冰棱夹杂着暗蚀能量弹，如同暴雨般射向镜流。
镜流甚至没有格挡。她的身影在攻击临体的瞬间变得模糊，如同融入寒流的一道轻烟，以一种难以理解的轨迹轻松避开了所有攻击，拉近了与法师的距离。
支离剑再次递出，这一次，剑尖直指法师核心的护盾。
剑尖触及护盾的刹那，并非爆炸，而是冻结！
冰蓝色的寒气如同活物般瞬间蔓延，将法师连同其护盾一起包裹，形成一个巨大的、不断加厚的冰棺。
法师惊恐的表情凝固在冰层之中，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微弱。
“撤……撤退！”
剩下的深渊爪牙见首领被瞬间冰封，发出恐惧的嘶吼，纷纷钻回地脉裂隙，消失得无影无踪。
战斗结束得比开始更突兀。
荒原上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冰棺内部偶尔发出的、濒死的细微碎裂声。
愚人众的士兵们惊魂未定，武器依旧紧握，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那个收剑而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身影上。
她身上散发出的寒意，比这北境的冷风更加刺骨。
短暂的寂静后，愚人众中一个看起来像是小队长的风拳前锋官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震撼与警惕，上前一步。
他右手抚胸，行了一个标准的至冬军礼，动作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利落。
“尊敬的强者，”他的声音沉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绝对力量的敬畏，“感谢您及时的援手。您的剑术……令人叹为观止。”
他斟酌着词句，目光锐利地审视着镜流，“我们是至冬女皇陛下忠诚的战士，愚人众先遣队第七支队。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来自何方？为何会出现在这荒凉的边境？”
镜流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如同掠过一块石头。
她沉默着。名字？罗浮剑首镜流？在此地毫无意义。
来历？仙舟联盟？更是天方夜谭。目的？连她自己都尚未厘清。
她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小队长似乎也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眼前这位神秘强者的气质和力量都太过超然。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为郑重，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招揽之意：
“以阁下的实力，在这片混乱的提瓦特大陆上独行，未免可惜。力量，应当用于更有意义的目标，为更崇高的秩序服务。”
他挺直了腰背，眼中闪烁着对冰之女皇的狂热信仰，“至冬女皇陛下，统御北境，胸怀伟业，正致力于涤清世界的污秽，建立新的秩序。女皇陛下求贤若渴，对于像您这样的强者，至冬国的大门永远敞开，并会给予与您实力相匹配的尊重与资源。”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镜流那双深不见底的冰蓝色眼眸，加重了语气：
“若阁下暂无明确去处，不妨考虑至冬的邀约。我，安德烈·彼得罗夫，以愚人众先遣队小队长的身份，诚挚邀请您随我们前往最近的‘壁炉’据点详谈。在那里，您将获得必要的补给，并有机会接触更广阔的世界信息……或许，也能为您心中所求，找到一丝线索。”最后一句，他意有所指。
线索。这个词精准地刺中了镜流冰封心湖下最深处的那一丝微澜。
归途。力量的意义。或者仅仅是……一个暂时停留的理由。
寒风卷起地面的细雪，打着旋儿从对峙的双方之间穿过。
愚人众士兵们屏息以待，等待着这位神秘强者的回应。
安德烈的手心微微出汗，他知道自己正在与一头危险的孤狼对话，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镜流的目光越过安德烈，投向遥远北方那被冰雪覆盖的地平线。至冬国……愚人众……冰之女皇……
她需要一个立足点，一个了解这个世界的窗口，一个……可能指向归途的坐标。
至冬国的组织性和力量，或许能提供这些。
当然，代价可能是卷入新的漩涡，成为他人手中的利刃。
片刻的沉寂后，镜流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得不带一丝烟火气，如同寒冰碎裂：
“带路。”
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只是两个冰冷的字眼，却让安德烈心中猛地一松，随即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
他成功地为女皇陛下，也为愚人众，接触到了一个难以估量的强大存在！
“是！阁下请随我来！”
安德烈再次行礼，姿态放得更低，迅速指挥手下处理伤员和战场痕迹。
他亲自为镜流引路，指向风雪弥漫的北方。
镜流迈开脚步，跟在安德烈身后，身影逐渐消失在越来越大的风雪之中。
支离剑安静地悬在腰间，剑鞘上凝结的冰霜，在至冬的寒风中，似乎更加凛冽了几分。
她踏入了至冬的领域，命运的齿轮，在风雪中悄然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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