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白束番外一

村口的歪脖子老槐树下，尘土被午后的日头晒得发白。白束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几年了了，这路还是这么硌脚。

“哟！这，这不是白家老五，束娃子吗？”一个黝黑的汉子扛着锄头，眯着眼打量他。

白束认出是村西的李大河：“大河叔，是我。”

“哎呀！真是你！”李大河把锄头往地上一杵，几步上前抓住他胳膊，声音压得低低的，“你咋这时候才回来？你家，你家塌了天了！”

白束心往下沉：“咋说？”

“你娘…”李大河凑得更近，嘴里带着旱烟的味儿，“她早年干的缺德事犯了！说是把她当初生的儿子，跟人家生了闺女的对换了！换来的就是那个阿秋丫头！”

白束喉咙发干，这件事，他从小就知道。他看着阿秋从襁褓里长大，看着她喊他“五哥”，心里却从没把她当妹妹。“然后呢？”

“然后？那可是犯了天条！听说阿秋那丫头如今不得了了，居然觉醒成功成了曜女，成了我大乾的陛下！官家的人查到你娘头上，抓走了！判了！发配到南边蛮荒之地去了！说是丢进那个‘生子楼’里了！”

李大河说得唾沫星子横飞，带着点后怕，“你爹他们，唉，也都散了。”

他一边把白束家的近况告诉他一边还在一旁絮絮叨叨：“从小我就觉得阿秋那丫头跟你家人长得不像，你家里也就你长得像点样子，其他人，啧啧…可阿秋呢？从小就生的水灵。哪怕后来被你娘磋磨，那样貌都是不错的。结果居然不是你家得孩子。

你娘她缺了大德了，难怪后来生了小女儿后就那般磋磨阿秋。谁家生了女儿不如珠如宝地惯着？生了两个女儿那各个都是家里的宝贝。

也就你娘那个没良心的，换了人家的女娃也不好好对待，如今这结局，要我说是她自己活该。

不然，但凡你娘对阿秋好点，现在说不得都接你家人去享福了。活该啊活该…”

白束脑子里“嗡”的一声。根本听不到李大河后面说了什么，脑子里嗡嗡的，只听到生子楼这三个字。

生子楼，他当然听说过那种地方，边境将士太多，嫁不出去的多不甚数，官府就把有罪的女囚送去，专门，专门给他们生孩子去了。

白束不敢相信他娘在那样的地方会过怎样的生活，可他心里也知道他娘这是咎由自取，触犯了法律，自有法律去制裁她。

他只能压下心中的苦涩，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他的娘，可偏偏他娘伤害的是阿秋。

他撇过头去，低垂着眉眼，让李大河看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小妹呢？”他哑着嗓子问。他娘后来终于生了个女儿惯得不像样，他娘同样逼着他们兄弟五人与她一同宠着这个小妹，这个小妹可以说是他一手带大的，自然对她也很有感情的。

“你小妹妹？听说被邻县一户没女儿的人家领走了，好歹是条活路。”

李大河吸吸旱烟皱着眉头想了想，早先他家主君也想领养这个孩子呢，毕竟他家男娃多，将这小娃娃带回去跟他家的男娃娃们培养培养感情，往后他家的男娃子们也就不愁嫁了。

只是可惜最后衙门里的人出马了，他们根本领养不到那个小丫头。

白束站在原地，脚像生了根。他回来想看看的家，已经没了。可他没办法怪阿秋，也舍不得怪阿秋。

按照李大河给的模糊线索，白束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邻县那户收养了他妹妹的人家，姓周。

他在周家院墙外蹲了两天。周家是普通的庄户人家，但院子收拾得干净利落。他看到了小妹。

小姑娘长高了不少，穿着半旧的但浆洗得很干净的花布衫，正帮着周家妇人喂鸡。

没有了过去在家里时的刁蛮任性，虽然动作还有些笨拙，但很认真。吃饭的时候，她会主动摆碗筷，吃完还会帮忙收拾。

有一次，邻居家的小孩想抢她手里周家汉子给她编的草蚂蚱，若是以前，小妹早就又哭又闹、撒泼打滚了。

这次，她只是紧紧攥着草蚂蚱，红着眼圈，却没哭出声，最后是周家妇人出来，温言劝走了那孩子，又搂着小妹轻声安慰了几句，她就把眼泪憋回去了，小声说：“娘，我没事。”

白束看着，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骄纵暴戾的性子被磨去了不少，多了些隐忍和乖巧。在这里，她或许能长成一个正常人。

他没有现身。过去那个家，对小妹来说，除了溺爱和扭曲的教导，还有什么？他如今一个漂泊之人，又能给她什么？

他找到周家汉子，谎称是小妹远房亲戚，受人所托来看看。他拿出身上剩下的大部分银钱，沉甸甸的一袋，塞到对方手里。

“大哥，大嫂，这钱不多，给，给这孩子添件衣裳，或者将来念点书。请你们……务必好好教她，让她明事理，知对错。拜托了。”

周家汉子看着那袋钱，又看看白束风尘仆仆却眼神恳切的脸，犹豫了一下，接过，重重点头：“你放心，娃到了咱家，就是咱的亲闺女。亏待不了她。”

白束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知道小妹有了还算安稳的归宿，他心里的又一块石头落了地。

确认好小妹的归宿后，白束这才回到了老家，这一次，他要去看看哥哥们还有大爹，小爹他们。

白家老屋已经破败不堪，院墙塌了一角，门板上挂着锁，锈迹斑斑。

村里人告诉他，他娘出事没多久，他家的五个爹爹们就离开了白家，各奔东西了，就连白束的亲爹也因为怕被牵连，或者觉得在白家没了指望，改嫁了。

说起来，在这个换子事件里，他的亲爹也是一名受害者。白束曾经见过这位顶替了阿秋生活的亲弟弟，容貌与他很是相似，不用做血缘检测，他就知道他跟他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他爹有两个儿子，可因为他娘的错误，他爹到现在都没有见过那个被换出去的儿子。


　　(https://www.02ssw.cc/5027_5027532/44071177.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s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