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触不到的真实：被“空虚”的交互
地球的另一端。
弗吉尼亚州，兰利。
CIA总部，国家影像判读与分析中心。
这里是地球上最昂贵、最森严的眼睛之一。
巨大的环形屏幕上，实时滚动着来自全球各地的、耗资数百亿美元的间谍卫星传回的高清图像。
中心主任约翰·迈尔斯，一位鬓角斑白、在全球情报界被誉为鹰眼的顶尖图像情报专家，正死死地盯着一块分屏。
屏幕上播放的，正是从东方神秘直播间里传出的画面。
那个年轻的研究员，面无表情地，穿过了一堵“墙”。
整个分析中心落针可闻。
几十名顶尖的分析师，全都僵在自己的座位上，身体的每一个部件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迈尔斯的手中，还端着一杯刚泡好的蓝山咖啡。
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超过一分钟却浑然不觉。
手中的咖啡杯早已倾斜。
滚烫的咖啡液无声地洒满了他的裤子，氤氲出一片模糊的白色热气。
但却毫无知觉。
他的脑海中只有那幅足以摧毁他整个职业生涯的画面。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他引以为傲的、价值连城的间谍卫星网络，变成了一堆漂浮在太空中的、冰冷的垃圾。
他看到了他手下最精英的分析团队，变成了一群对着幻影指手画脚的、可悲的傻瓜。
他看到了五角大楼依据他们提供的“精准”情报，将B-2轰炸机派去轰炸一片沙漠里的海市蜃楼。
他看到了海豹突击队，在夜幕的掩护下，突袭了一座由光子构成的“虚假核设施”。
一个年轻的下属，终于鼓起勇气，声音干涩地打破了这片死寂。
“先生......这......这会不会是某种视频特效？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
“假消息？”
迈尔斯缓缓地转过头。
眼神空洞。
像一个正在溺水的人。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湿透的裤子，然后将那只空了的咖啡杯。
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子上。
他没有回答下属的问题。
而是用一种近乎宣判的、充满了绝望的语气，喃喃自语。
“结束了......”
“图像情报的时代......结束了。”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昂贵的屏幕，扫过那些曾经能决定一个国家命运的像素点，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从今天起，我们眼睛看到的一切，我们最昂贵的间谍卫星传回的一切，都可能......只是一个谎言。”
他转过身，面对着自己带领了二十年的团队，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句足以让整个西方情报界彻底崩溃的结论。
“我们......变成了这个星球上，最昂贵的睁眼瞎。”
这句话，比任何警报都更刺耳。
它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终结，一个依赖像素和数据来窥探世界的时代，被一个来自东方的金属球碾碎。
再也没有什么精准情报。
再也没有什么无可辩驳的影像证据。
从今天起，每一张卫星图片，都可能是陷阱；
每一个红外信号，都可能是诱饵；
每一份战略简报，都可能是一纸废话。
信任的基石，崩塌了。
..................
华夏基地仓库。
现场的气氛，还停留在谎言帝国所带来的狂热巅峰。
将军们在畅想着幽灵舰队，专家们在构思着虚假基地，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泛着一种混杂着民族自豪感和战略优越感的红光。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在未来的地缘博弈中，华夏将手持一支无形的画笔，随心所欲地涂抹、修改着整个世界的战场地图。
而他们的对手。
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在他们创造的迷宫里团团乱转，耗尽所有的资源和心力。
“那个......领导，院士......”
声音来自于那个刚刚穿越墙壁的年轻研究员。
他已经从通道那头走了回来，脸上的茫然还未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努力想要准确描述自己感受的困惑。
搓了搓手。
又摸了摸胳膊。
似乎在确认自己身体的真实性。
“虽然......虽然那堵墙看起来无比真实，仪器也都在报警。但是......我穿过去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抬起头，看向众人，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
“就好像......穿过了一团空气。空落落的，什么都碰不到。那种感觉......让我觉得，它终究还是假的。”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现场的狂热气氛，肉眼可见地冷却了下来。
是啊。
只能看，不能碰。
这个问题太基础，太根本了。
以至于刚才所有人都沉浸在宏大的战略构想中，下意识地忽略了它。
那位刚刚还在高谈阔论的总参代表，脸上的激动神色僵住了。
他设想的不存在的抢滩登陆，如果士兵冲上沙滩，却发现自己径直穿过了所有的防御工事，那会是何等滑稽的场面？
那位军方代表也皱起了眉头。
他设想的幽灵航母编队，如果敌人的侦察机试图低空掠过，却发现可以直接穿透航母的甲板。
那这个战略欺骗的有效性，恐怕就要大打折扣了。
它只能在远观时欺骗敌人。
一旦需要进行任何形式的物理交互。
比如士兵尝试挖掘工事，车辆尝试驶入基地，飞机尝试降落跑道......
这个完美的谎言帝国，就会像一个被戳破的肥皂泡，瞬间幻灭。
它是一个完美的海市蜃楼。
但终究，只是蜃楼。
“是的。”
曹建国院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但更多的是一种回归科学理性的冷静。
“他说得没错。这个设备，它完美地伪造了信息，但它没能伪造物质。”
他指着那个悬浮的红苹果，做了一个尝试触碰的动作，手掌毫无悬念地穿了过去。
“这是一个纯粹的、柏拉图式的‘理型世界’。它拥有‘苹果’这个概念的一切信息数据，却没有‘苹果’的实体。它与我们的现实世界，始终隔着一层‘可触碰’的物理壁垒。”
这番总结，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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