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关于想念
2021年夏,2020级公大国安学院岳龙雨同学迎来了大学的第一个暑假。
这年的寒假岳龙雨没能回家,加上公大一向从严治校,除了比综合性大学频繁且严格数倍的各项军事训练和课程,还有“一二九”长跑、“忠诚杯”各类运动比赛。整个大一,岳龙雨只离校了两三次,根本没有时间安排远程旅行。
自谈易正式入职至今,长达一年半的异地恋磨得岳龙雨心焦火燎,放暑假到家第二天就急吼吼地要订动车票去杭州。
可宋柳君幽幽说出的一句话,将他整个火热难耐的心呛得拔凉拔凉的。
“我给你约了程医生,明天的手术。”
岳龙雨迟疑地看过去,入校体检报告他拿到手没多久呢,各项指标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那甚至不是一句“生龙活虎”能形容的。
手术?怎么还要手术?
宋柳君迎着儿子困惑的目光定定地站了两秒钟,难得地顿了顿,然后她清了清嗓子,往右后方撤了半步,让出一个人来。
那人是陈少纬,他从岳龙雨满含求知的灼热目光中败下阵来,转移视线,摸摸鼻尖,也瞎咳了几声,甚至比宋柳君还难为情。
岳龙雨一时看蒙了,钝钝地问:“有话你就直说,我顶得住,难道我是身怀什么……家族隐疾吗?”
距离暑假还有一百天的时候,岳龙雨就开始倒计时,每天在微信里憧憬和规划暑假后和谈易在杭州的行程。岳龙雨的暑假,掐头去尾一共七周,除去八月底谈易加班出差的那两周,剩余双休日加在一起也就十天。
宝贵的十天,岳龙雨至少想了一百个方案与谈易共度。
“我五号回小马市,六号就去杭州,这样七号、八号刚好赶上双休日,我们去灵隐寺吧!周五先在山边住一晚。”七月初岳龙雨临放暑假前这么对谈易说。
本来抱着一颗强大平常心的谈易,也被岳龙雨每晚入睡前倒计时的热情撩得跃跃欲试。
可眼看着时间来到了七月六日,一直兴冲冲地计划着见面的岳龙雨突然偃旗息鼓了。
那是周五,午休时谈易在茶水间有些心不在焉,手机在手里攥得快比杯中的水温都高,也没等来岳龙雨的消息。
最后临上班前,谈易发了条消息问他:“你今天还来杭州吗?”
那边“对方正在输入”起码显示了五分钟,最后却只回过来寥寥几个字:“我有点事,这周过不去了。对不起。”
谈易对着屏幕发了几秒的呆,指尖动了动,问他:“方便说是什么事吗?”
【霸气】岳龙雨:“不太方便……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一处理好就去找你!”
这不太像岳龙雨平时的语气。
以往岳龙雨就算只是迟些回复谈易的消息,都会主动说明原因。
谈易也曾笑他过于慎重,以她对岳龙雨的信任,他其实不用实时汇报情况。岳龙雨却始终坚持如此,他说这不是汇报,只是一种分享,他乐于如此。为了避免信息差造成一系列的误会,多想一些、多做一些没关系,岳龙雨希望谈易可以安心。
但这次,岳龙雨那里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事实上,自从谈易顺利入职,岳龙雨打赢官司考入公大以来,他们的恋爱就一直不被看好。比起社会角色的差异、地理距离的扩大,年龄差甚至变成了最无关痛痒的相恋阻碍。
异地恋的成功率摆在眼前,加上职场人与学生社交环境迥异,他们相爱的光芒再耀眼,在日复一日的现实生活里,也很难时刻动人。
不知有多少朋友明里暗里提点谈易:岳龙雨不过是个心性未定的孩子,才上大学,往后多的是见识花花世界的机会,你们俩啊,很难长久。
谈易不过一笑置之。
因为她很难解释给别人听,在消除对方不安和顾虑这一项上,岳龙雨做得有多好。况且这段亲密关系属于他们两个人,她也实在不需要向其他人证明什么。这近两年的时间里,谈易享受独自生活,也同样享受和岳龙雨日益紧密的交流沟通。
现在岳龙雨突然爽约,且支支吾吾地说不清缘由,谈易心里一时空落了下来。
以谈易的脾性,在岳龙雨说了不方便解释之后,她也不会再追问什么。但一想到出租屋的厨房里还有提前买好的各种食材,失望就会不自觉地蹿出心口。
下班路上,谈易淡淡地想,她竟然连要给岳龙雨分享的歌和电影都已经准备好了,还有从网上看到的奇怪好笑的段子、收藏夹里的短视频,以及那天随手在路上拍的照片——照片里海报上的动画老虎,和他有种神韵上的共通之处。
这些都是前段时间,她顾忌着岳龙雨要准备期末考试,积攒下来没来得及发给他的生活碎片,本打算见面之后,一点点拿出来给他。
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他分享。
但也没关系,总会有机会,他可能只是有事情耽搁了。
公司距离出租屋只有八百米,相当于绕学校操场两圈,谈易漫无目的地想,现在自己要是去跑八百米体测考核,肯定能拿满分。
来到杭州工作以后,谈易每周会抽出至少三天进行四十分钟晨练。
公司团建,办内部运动会的时候,她也破天荒地拿了个第三名。疫情期间,裴睦天天胆战心惊,生怕谈易遭罪,可她连个小感冒都没得过。
这么看,她真是应该感谢岳龙雨教她的那些……到此为止。
谈易思绪停滞,无奈地发现自己极力避开去想岳龙雨,可念头绕了一圈,又回到原点,回到瀚海路上岳龙雨第一次教她练习跑步的那个夏日。
风如粉扑,将夏意扫在谈易的颊边。她揉揉脸,想把沮丧的情绪揉散。
收效甚微。谈易在踏进小区的那一刻,还鬼使神差地朝四下看了一圈,又失笑——她竟然还在期待岳龙雨会出现,期待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所以故意说会爽约。
谈易忍不住拿出手机。
岳龙雨的对话框还是空空荡荡,朋友圈也安安静静,谈易在电梯里低着头,心思低迷地随意划拉屏幕。
某一刻电梯发出“叮”的一声,谈易的指尖却定格在一处。
好像划过了什么不对劲的消息。
她往上翻了翻,看见奶油的朋友圈,拍的是一张手拿鲜花果篮的照片,定位的地点是小马市人民医院。
配文只有一行字:兄弟,拉了这一刀,好好做男人。
虽然奶油没有指名道姓探望的对象是谁,但谈易直觉这和岳龙雨脱不了关系。
奶油还没走到住院区,兜里的手机就振了一下。他挎起果篮,把鲜花夹在腋下,解锁手机,看见微信弹出一条来自谈易的消息。
谈易:“奶油,你现在和龙龙在一起吗?”
奶油正要回答,又多了个心眼,暗想万一岳龙雨没打算告诉谈易姐,自己一说不就暴露了吗?毕竟是个难以启齿的手术,要不然还是别多嘴了。
奶油想定了,抬手回复:“没呢。”
这话也不假,不算骗人——他还没见到岳龙雨,确实不算和他在一起。
但到底是手欠,奶油忍不住进入“对岳龙雨的状况毫不知情”的角色,八卦地追问:“你找岳龙雨怎么不微信联系他?你现在还在杭州吗?啊,明天就是双休了,你该不会回小马市了吧?”
问着问着,奶油把自己整紧张了,越想越心虚:谈易姐这么聪明,万一察觉出来什么该怎么办?哎呀!我刚刚还发了朋友圈呢,这不是“猪队友”行为吗!
奶油深深反省,直奔朋友圈,点击删除。悬崖勒马,毁尸灭迹,奶油的一颗心终于落地。
那厢,谈易踏出电梯,看着奶油此地无银三百两般地一连串发问,眉心越蹙越紧,随手一划,刷新朋友圈,奶油的新动态已经消失了。
饶是心里惦记着岳龙雨,谈易还是叹了口气。
奶油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欲盖弥彰。
谈易站定在出租屋门前,重新点进和奶油的对话界面,输入一个问句:“我去看龙龙,带点什么好?”
奶油愣愣地回复:“原来你都知道了啊。”
谈易指尖微微一麻,这才意识到自己握着钥匙尖端用了狠力,她等不及再用微信试探询问,一边开门一边直接拨回电话。
“奶油,龙龙为什么住院?”
电话接通,当头而来的问题让奶油在一瞬间醒悟过来,刚才自己是如何活色生香地扮演了跳梁小丑。
姜还是老的辣。奶油认命地耷拉了脑袋,哭丧着脸叫她:“谈易姐……”
“他到底怎么了?”
“龙龙今天动了个手术。”奶油斟酌着措辞,“一个……小手术。”
挂了电话,奶油忐忑不安地去病房见岳龙雨。
麻药刚过,岳龙雨疼得额角虚汗直往外冒,宋柳君在旁边陪着,见状丢了条毛巾过去,岳龙雨接住后按在发际线处擦汗,缓慢地调节呼吸。
奶油跟宋柳君打过招呼后把水果鲜花放下,宋柳君还有工作,见奶油在这里,连忙开口:“你在这儿陪龙龙说说话,我就先走了。反正手术也结束了,回头要出院了我再过来。”
岳龙雨习惯了宋柳君这种非生死无大事的态度,只摆了摆手,一声没吭。
哪知道宋柳君走到房门口又折回来,问岳龙雨:“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要去杭州?现在还去吗?”
奶油在心里啧啧称奇:这是亲妈吗?真狠啊。
岳龙雨嘴唇颤了颤,挤出几个字来:“还能去得了吗?”
宋柳君说:“有什么去不了的?顶多……”她上下扫了岳龙雨的状况一眼,又把后半句调侃的话吞了回去,“算了,回头小易还要分神照顾你,等养好了再说吧。”
房门被带上,奶油这才深有感触地坐到岳龙雨床边,语重心长地说:“兄弟,你要挺住啊。”
岳龙雨没好气地嘟囔:“现在挺住,我看你是想要我的命。”
听听,声音都发颤了,是真疼啊。奶油揣着那点愧疚和心虚,旁敲侧击:“你是怎么跟谈易姐解释的?她不知道你动手术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听到谈易的名字,岳龙雨懊丧得心肝肠肺都酸了一酸,他抬手用毛巾盖住自己的脸,说:“我怎么跟她说啊。”
在异地的这段时间里,他连做梦都想着暑假和谈易的重逢。旅游攻略做了八百份,山间民宿、湖边小栈……现在全都成了泡影。岳龙雨光是发那几条微信都懊恼得不知怎么面对谈易,何况宋柳君说得不错,要真见了谈易,以她的性子,肯定还要分心来照顾他。
但如果伤在其他地方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你是不是觉得不好开口?”奶油显然无法领会岳龙雨百转千回的心思,单纯误会了他口头的那句话,觍着脸笑,“这种事让兄弟帮你啊,你放心,我已经帮你……告诉谈易姐了。”
话毕,奶油感觉整张床悍然震动了一下,面前突然支棱起个人来。
毛巾掉落,岳龙雨五官疼得都扭曲了,正震惊地看着奶油,要不是他的拳头紧紧捏着被角,奶油的脸恐怕已经“异彩纷呈”了。
“你说……什么?”半晌,岳龙雨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这么几个字来。
从杭州回小马市的高铁有很多班次,谈易放下电话,拿了身份证背上包出门打车去高铁站,路上订了最近一班车票。
晚上十点四十,谈易出现在了岳龙雨的病房门前。
她伸手准备敲门,但想到奶油说的那些话,又迟疑地缩了缩手指。
是不是……还是明天再来会比较好?
几小时前,奶油在电话里舌头打结地跟谈易交代整件事:“这个手术吧,它比较特殊,但真没什么危险的,你也别担心。”
“大小是个手术,你们这么瞒着我,让我不担心,这很难。”
“啊呀,谈易姐,你听我跟你解释嘛,龙龙肯定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他应该只是害羞,毕竟……这个关系到我们男人的尊严!”
“什么意思?”
“岳龙雨高中那会儿进了少管所,所以没赶上好时候去做,他妈妈神经又比较大条,以前也没跟他说过这种事……所以就一直拖着没去。当然了,现在也不晚。主要还是因为跟你搞对象了嘛,这……搞对象,肯定、肯定就……”
谈易被奶油这一通混乱描述整得云里雾里,直截了当地问他:“既然跟我有关,那你更要说明白。”
“也不是跟你有关,其实……”
“不用赘述了,到底是什么手术?”
“包……包皮环切术。”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确实不是什么大手术,住两天院换药拆纱布,休养一周就能活蹦乱跳。从健康卫生的角度考虑,这手术利大于弊,于岳龙雨和谈易都是一件好事。
走廊里有病人走动,打量的目光落在谈易身上,她后撤了半步,刚想转身离去,哪儿知病房门忽地被人打开了:“我先下去吃碗炒面再来收拾你……谈易姐?!”
谈易与奶油对视,很快,视线越过他的肩头看向屋内。病床上,岳龙雨正捏着游戏手柄在马里奥的世界酣战,闻言扭头看向门口,脸色一时变得有些古怪。
奶油扬眉,顿觉自己这个消夜吃得很是时候,他乖巧地往旁边一让,做了个迎宾的手势:“谈易姐,你怎么不进去呢?我正好要去吃消夜,准备回家了。晚上你陪龙龙吧,他现在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尿尿吧,可能需要人扶一下。”
“奶油!”
岳龙雨震天撼地的一声怒吼引来了护士的不满,护士站那边很快有人伸头出来警告:“都几点了,声音小点!”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一定小声。”奶油忙不迭地敬礼鞠躬,把谈易让进屋内,一溜小跑往外蹿,不过三秒就没影了。
病房门被谈易轻手轻脚地关上,屋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来得急,什么也没买,甚至连工作制服也没换下来,还穿着稍显正式的衬衫套装,背着简单大方的黑色单肩包。为了工作方便,谈易剪短了头发,下班后直接坐了高铁过来,未及打理,额发有些凌乱。
岳龙雨不是没有和谈易视频聊天过,但见到真人,感觉还是大不相同——他一时没能移开目光。
“你瘦了好多。”
几乎是同时,两人齐声开口,说了这句一样的话。
一年没见,平时保持着通讯聊天的两人,并没有觉得原来一年这么久。反而是等到真的见面的这一刻,人就在跟前了,满怀想念才蓦然决堤般涌出心口。
这一年,原来我是这么想念你。
岳龙雨在一瞬间原谅了奶油,再狼狈,再不体面……再怎么都好,至少见到了谈易。
谈易轻笑,走过去把包放在旁边的座椅上:“哪里瘦了?我比之前还重了两斤。”顿了顿,又说,“不过坚持运动,可能肌肉量增加了,看起来会瘦些。”
这么一想,岳龙雨也是同理,公大的训练不是虚的,他一个平时就坚持锻炼的人去了,这才短短一年,看着就比从前劲瘦干练得多。
谈易自然地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见岳龙雨迟迟不再开口,忍不住问:“怎么,不希望我过来?”她微微垂眸,声音低了些,“如果你很介意,那我等你出院再……”
“不是!”岳龙雨眼见谈易有要离开的势头,忙扬起上身去抓她的手,连声说,“不是,不是。”
“你慢点。”谈易看了蹙眉,伸手把他往回按,“你……不痛吗?”
痛,当然痛,他几乎满头都是汗。岳龙雨不肯放手,很难说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近乡情怯,他对着谈易也有这种情怯,他双唇翕动,半晌,才沮丧地说:“谈易,对不起。”
谈易捡起他掉在床头的毛巾,折成合适的大小,把岳龙雨额间的汗水吸去,温声说:“对不起什么?”
“我之前不知道要做这个手术……”
小时候他没这个意识,等到了青春期,宋柳君忙于工作,也没人告诉他应该去做这样的手术。高中毕业时本是同龄男孩们一起去做手术的最好时机,可是他偏偏出了那种事,被误了两年。
这一路耽误到现在,也只有假期最适合来医院。宋柳君是想着岳龙雨交了女朋友,有些事情还是要跟他说清楚,所以安排了手术,找来陈少纬,跟岳龙雨好好聊了聊“男人该知道的那些事”。
岳龙雨满心愧疚:“本来就没几天假期,还白白浪费了一个月。”
谈易愣了愣:“不是一周就能好吗?”
“一周能自由活动,但……”他蓦地一顿,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都怪奶油!晚上玩游戏的时候一直坏笑着念叨他要禁欲一个月,现在他脱口就说出来,好像只是在期待和谈易做那种事似的。
谈易明白过来那“一个月不能做的事情”是什么之后沉默了一瞬,倒没觉得生气,爱欲是人之常情,她也算过这两个月的生理期,并在心里暗暗期待过不要撞上和岳龙雨约会的日子。只是岳龙雨反应这么大,让她忍不住逗他:“这样啊,怪不得做手术了也不告诉我,原来是觉得……”
“我哪有!”岳龙雨完全没那脑子去思考谈易这只是一句玩笑,生怕谈易误会,他急得要冒烟,忙截断她那想想就很吓人的后半句话,“我不敢告诉你,就是怕你失望……我、我……”
谈易好整以暇地看他:“你怎么?”
这种无凭无据还无法解释的问题,真让人心急火燎又难以自证,岳龙雨结巴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连眼眶都憋红了,咬着牙嘟囔:“真该在手术台上让医生多给我一刀,把心剜给你看。”
谈易忍不住,终于破功笑出来。
岳龙雨后知后觉品过味,不能置信地看向谈易:“你、你故意的!”当即委屈起来,“我那么想见你,害怕你失望,你居然还这么跟我开玩笑。”
谈易靠近岳龙雨,说:“生气了?”
“没生气!”
“那怎么眼睛都红了。”
“谈易,你欺人太甚!”
“我没欺负你,你现在这样,禁不起我欺负。”
岳龙雨被她这话撩得心里一阵痒,谢天谢地谢医生给他打了雌激素,否则不知道要疼成什么样,他深深呼吸,重新看向谈易:“我隐瞒你,你玩弄我,扯平。”
“玩弄”这个词会不会太夸张?谈易又笑起来,决定顺着病人不跟他一般见识:“好,扯平。”
“那你再过来一点。”岳龙雨提要求。
“好。”谈易起身,坐去床边,让他看清自己,也认真看着他。
“累不累?”岳龙雨看见谈易眼里有血丝,想到她恐怕是听到自己的消息后就立刻从杭州回来了,心里软得不可思议。
“有一点。”谈易如实回答,尾音被岳龙雨贴上来的唇抿去。
只是一个浅浅的亲吻,却好像亲在人的心尖上。
岳龙雨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某一刻,他急急后退,偏过头不去看谈易,深深呼吸,恨不能当场默念静心咒。
“龙龙……”
“别、别叫我,也别看我,我缓一下。”岳龙雨压抑着痛苦的声音传来。
来的路上,谈易浏览过一些有关这类手术的相关介绍,动过刀的部位如果充血胀起,疼痛自然会加倍回报——这也是她在病房外踟蹰的原因之一。
谈易配合地缩回去,甚至重新把口罩戴上:“要不我还是回……”
“不要回去……”岳龙雨近乎自虐地叫她,“我缓一下就好。”
他又自我催眠般念叨:“不亲就没事,好不容易能见你一面,我想跟你说说话。”岳龙雨喃喃,术后折腾下来精神也渐渐不济,声音有气无力,“我准备了好多想当面跟你说的话……隔着手机没法说的那种。”
谈易心头温热,听着岳龙雨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连入校那为期一个月的魔鬼军训都没说完就陷入沉睡。她起身给岳龙雨把被子搭好,绕到床的另一边,静静地看着他睡熟的脸。
龙龙,她的心柔软又宁静,在低声地诉说,我也非常非常想念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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