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北境之主
时光荏苒，寒暑两易。
北境幽州，赤血荒原。
朔风如刀，卷起漫天血色的砂砾。
残阳如血，将大地染上一片悲壮的赤红。
喊杀声、兵刃碰撞声、妖魔的嘶吼声震耳欲聋。
一支身披亮银龙纹铠、胯下骑着覆霜鳞甲战马的骑兵，正陷入苦战。
他们正是名震北疆的“霜雪龙骑”！
然而此刻，这支精锐却陷入了绝境。
他们的四周，是密密麻麻、形态各异、散发着浓郁魔气的深渊魔物！
有体型庞大、挥舞着骨锤的熔岩巨魔；有身形闪烁、利爪带毒的影遁魔；更有漂浮在半空、不断释放着精神冲击的惑心妖！
为首的将领，一身冰蓝战甲，身姿挺拔如雪中青松，手持一柄寒光四溢的长刀，刀光过处，冰霜凝结，魔物纷纷冻结碎裂。
——正是雪无眠！
两年的边关血战，褪去了她最后的青涩，眉宇间唯有坚毅与冷冽，修为也已突破至真罡境。
但此刻，她嘴角溢血，甲胄上布满划痕，气息紊乱。
她周围的霜雪龙骑将士也个个带伤，结成的战阵在魔物疯狂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将军！魔物太多了！我们被包围了！”副将一刀劈开一头扑来的影遁魔，嘶声喊道。
雪无眠银牙紧咬，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他们奉命清剿一股渗透的魔军，却不料落入陷阱，被数倍于己的敌人围困于此。
“结死战之阵！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让魔孽踏过防线！”雪无眠的声音清冷而决绝，长刀横举，冰寒罡气再次勃发。
就在魔物发出胜利般的嚎叫，准备发动最后总攻的刹那——
一股无形无质，却又浩瀚如星海、威严如天穹的意念，如同水银泻地，悄无声息地扫过整个赤血荒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下一瞬，在所有霜雪龙骑将士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成千上万凶悍狰狞的深渊魔物，无论是地上的熔岩巨魔、影遁魔，还是空中的惑心妖，它们的动作齐齐僵住，然后……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无声无息地化作最细微的尘埃，簌簌飘落！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只有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抹除”。
前一刻还喊杀震天、魔气滔天的战场，瞬间变得死寂一片。
只剩下呼啸的北风，以及那遍地的魔物尘埃，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幸存的霜雪龙骑将士们面面相觑，死里逃生的恍惚之后，是极致的震撼与狂喜。
“是……是指挥使大人！”
“是顾指挥使出手了！”
“一念之间，万魔灰飞烟灭！指挥使大人神威！”
将士们激动地欢呼起来，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对那位神秘而强大的指挥使的崇敬交织在一起。
唯有雪无眠，站在原地，握着长刀的手微微颤抖，脸上没有任何喜色，反而露出一抹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震撼，有失落，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还有……埋藏在心底深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
那道意念，她太熟悉了。两年间，这道意念曾数次扫过北疆，每一次都意味着一次魔族攻势的瓦解，意味着无数将士生命的挽救。
那是已然成就天人之境，执掌幽州山河图，被北境军民尊称为“北境之主”的——顾青！
……
寒霜城，悬妖司指挥使府邸深处，一座可俯瞰全城及部分北疆山河的高塔之上。
顾青缓缓睁开眼睛，眸中仿佛有星河流转，山河幻灭。他周身气息与整个幽州大地隐隐相连，一念动，可引动万里山河之力。
——天人境，已成！
他心念微动，身前的空间微微荡漾。
下一刻，一道身着冰蓝战甲、还带着战场硝烟与血腥气的倩影，有些踉跄地出现在塔内。
雪无眠脸上还带着错愕与茫然，显然没反应过来自己是如何瞬间从赤血荒原来到这里的。
当她看清眼前负手而立、含笑看着她的白衣男子时，身体猛地一僵。
两年不见，他容颜未改，但气质愈发深邃浩瀚，仅仅站在那里，就仿佛是天地的中心，让人心生敬畏，不敢直视。
雪无眠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翻腾，挺直了脊梁，恢复了那副清冷模样，拱手道：
“末将雪无眠，参见指挥使大人！多谢大人出手相救！”
顾青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样子，微微一笑：“雪将军，许久不见，风采更胜往昔。”
雪无眠抿了抿唇，抬起头，目光直视顾青，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
“顾指挥使，三年之前，你我有约，若我胜之，你便入我雪家为婿。”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自嘲：
“如今看来，此言已是荒谬。你已登临天人，俯瞰众生，乃北境之主。而我，不过一真罡境武夫，与你已是云泥之别。”
她的语气带着释然，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那个曾经让她觉得可以追逐、甚至可以“征服”的少年，早已一飞冲天，到了她只能仰望的高度。
那个赌约，自然成了一个笑话。
然而，她骨子里的骄傲和执拗，让她还是说出了下一句：
“不过，约定就是约定！我雪无眠，言出必行！今日，我还是想试试！”
“锃——！”
她猛地拔出随身长刀，冰寒罡气灌注刀身，发出清越嗡鸣，刀尖直指顾青！
即便明知是螳臂当车，她也要求一个心念通达！
看着眼前这倔强的有些可爱的女子，顾青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带着些许戏谑和宠溺。
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心念一动。
雪无眠只感觉周身空间传来一股无法抗拒、却又温柔无比的拉扯力，她体内的罡气瞬间被禁锢，手中的长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下一刻，天旋地转般，她发现自己已被一股力量拉扯，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中。
顾青的手臂环住她纤细却充满力量的腰肢，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低头看着她瞬间瞪大的美眸和迅速染上红霞的脸颊。
“你……你放开我！”雪无眠又惊又羞，奋力挣扎，却如同蚍蜉撼树。
顾青伸出手指，轻轻捏住她光滑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与自己对视，他的目光深邃而灼热，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雪将军，这雪家赘婿，看来我是做不了了。”
他俯下身，在雪无眠震惊、羞愤、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交织的目光中，准确地攫取了她微凉而柔软的唇瓣。
“呜……”
雪无眠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挣扎和言语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堵了回去。
最初的僵硬过后，是两年征战积累的疲惫、压抑的情感、以及内心深处那份早已种下的情愫，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她渐渐停止了挣扎，闭上了眼睛，手臂不知不觉间环上了顾青的脖颈，生涩而又热烈地回应起来。
良久，唇分。
雪无眠脸颊绯红，气息微喘，眼神迷离地靠在顾青怀中，哪还有半分沙场女将的冷冽。
顾青看着她这副模样，低笑着在她耳边说道：
“但这‘顾夫人’……你倒是可以当一当。”
塔外，北风依旧呼啸，寒霜城灯火渐起，绵延的北疆防线如同巨龙匍匐。
塔内，春意盎然。
北境的故事，还很长。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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