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再拜太后

竹息跟随太后多年，从承乾宫庶妃到永和宫德嫔，德妃，再到如今的寿康宫太后。

竹息见证过太后一路的辉煌与落寞。

太后是内务府包衣和隆科多往先帝后宫送的第一批试验品，太后也很争气，从宫女一步步走到今天，其中的艰辛与隐忍，竹息比任何人都清楚。

太后常说皇后疯了，但她自己的理智现在又有多少，太后得到很多，失去的只有更多。

其实在竹息看来，太后很喜欢惠妃，新人入宫到惠妃怀孕之前，惠妃每每来寿康宫请安，太后都难得神情温和，明显情绪放松。

甚至到后来，会在惠妃来之前特意安排些她喜欢的点心，言语间也慢慢多出几分亲昵。太后虽不曾直言，但细微的关怀，竹息都看在眼里。

可惜，这点喜欢在和太后其他在乎的人和事相比，终究显得太过微不足道。

当惠妃有孕，皇后开始发疯，如果惠妃是个手段不强的，太后说不定还会多几分庇护。

没想到惠妃谨慎聪慧心性坚韧，胎儿在皇后连番手段之下依然稳如磐石，皇后的反应愈发激烈，连太后也慢慢多出几分忌惮。

这份微薄的喜欢也随之淡去，惠妃的安危在太后的权衡中，终究敌不过皇后的疯狂和宫中的权谋。

甚至在惠妃三个月，“意外”中毒导致下红，皇后被“休养”后，太后的天平第一次开始向皇后倾斜，开始帮着皇后在惠妃和皇帝面前，明里暗里遮掩和周全。

再之后随着惠妃地位渐稳，皇后却接连被禁足宫权几次被下，皇后的疯狂愈发不可收拾，太后的态度越发微妙，对皇后的偏袒愈发明显。

直到惠妃生产临近，皇后明目张胆找上孙姥姥，甚至人手还连带上乌雅家，要太后站边，太后不仅没有生气没有阻止，甚至还将早年用的血枯藤手环交给孙姥姥。

彻底斩断和惠妃的最后一点情分，放手让皇后为所欲为。

竹息不是没有尝试劝说过太后何必为难，但太后定了的事情，向来是撞上南墙也不会回头。

就像皇帝，太后心中决定放下那一刻，皇帝在太后心中再也不可能和十四阿哥相提并论。

但要说太后心中对惠妃和皇帝，完全没有一丝波澜，那也是自欺欺人。

只是这深宫就是有将人变成鬼的魔力，竹息不愿眼睁睁看着太后一步步被权谋和算计吞噬，最后变成佛像前的一尊空心木偶。

但就算竹息陪伴太后多年，依旧劝不住太后分毫

早前的预测应验，惠妃今日的探望想也知道不会是寻常探望。

竹息也喜欢惠妃，也不忍过惠妃的遭遇，会在太后面前为惠妃求情，但人都是偏心的，到头来竹息还是希望惠妃能不要太过让太后难堪。

不过竹息劝不住太后，更不可能让眉庄让步。

眉庄看着竹息的眼神，什么都没有说，转身走到暖阁门口，什么都没有表示。

竹息停顿片刻，最后无声的轻叹一声，推开暖阁的门。

“娘娘，惠妃娘娘来了。”

“进。”

太后的声音无波无澜。

眉庄在竹息的示意下微微颔首，步入暖阁。

十月中旬寿康宫的地龙已经已经烧起来，眉庄轻提裙摆，步入暖阁，暖气扑面而来。

顶级的软烟罗糊窗，暖阁内光线明亮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沉香，可惜眉庄没有感到心神宁静，反而心生警觉。

太后端坐于软榻之上，一旁的案几上放着一块布，盖着什么东西，面上沉静，目光却冷冽地看着眉庄行礼。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凤体安康。”

一直到眉庄完整地行完礼，太后依旧一言不发，暖阁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一二三...’

眉庄心中默数五声后太，后依旧未开口，眉庄直接开口。

“臣妾回宫后，听说娘娘病重，本该即刻前来探望，可惜臣妾身边还带着两个孩子，不敢随意走动。”

“昨日询问过皇上后，这才敢前来叨扰，娘娘凤体可曾有所好转？”

太后冷哼一声，听出眉庄话中的意思，也听得出眉庄话中已不见一丝往日的谦卑与亲近。

“病重？皇帝费心，你也费心。”

“起来吧。”

太后没有到要用这么低级的手段折辱她的地步。

让眉庄就这样拘着礼太后不是不可以，这也是眉庄顾忌的，太后再怎么样都是太后。

就算眉庄再得宠，将金手指开再大，什么牛痘，水泥，玻璃，都不可能在这个以孝治天下，谥号都是孝懿仁皇后，孝康章皇后，孝恭仁皇后的朝代里，完全不顾及太后的颜面。

别忘了当时可是一个父母告孩子忤逆不孝，县衙可以直接杖毙孩子的时代。

更不要说自己为什么不用药，太后不是傻子，皇帝更不是傻子，这种直接危及统治者人身安全，任何一点怀疑都值得大开杀戒。

只要自己不是准备假死，要带着孩子开启新副本，就必须在表面上维持好对太后的尊重。

当然太后也不是能完全为所欲为，太后要顾忌的只会更多。

眉庄起身后，目光平静地迎向太后打量的目光。

太后微微眯眼，视线最后停在眉庄头上的五尾凤簪上。

“看来你休养的不错，气色很好，封妃后人瞧着也越发像样，就是眉宇间少了往日的温顺。”

‘这是说自己得势便猖狂。’

“多谢娘娘夸赞，臣妾封妃也是‘仰承皇太后慈谕’。至于温顺，臣妾自然也想，但就怕臣妾再温顺下去，就真要长长久久留在圆明园了。”

说着眼神看向太后手边案几上的血枯藤木环。

‘不温顺？你怎么不直接说，我为什么不直接去死。你看我像傻子吗？’

太后扫过一眼血枯藤木环，对眉庄暗示自己对她下手，完全没有任何解释的想法，甚至眼中连一丝波澜都不曾掀起。

“之前就知道你是个伶牙俐齿的，但看你在哀家面前装的倒是温婉端庄，不想现在看着，锋芒倒是不输给华妃。”

最起码华妃没有这样当面直接暗讽过太后。

眉庄心中冷笑一声，要是让华妃知道欢宜香和那个被流掉的男婴是谁的主意？还有你心中给年家安排的剧本。

你再试试华妃的锋芒。

“太后娘娘恐怕忘了，臣妾和华妃一样出身将门。不过是臣妾跟着外祖多学几本书，更懂得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的道理罢了。”

你们当初选我入宫不就是冲着找一个华妃对照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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