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时疫
轿辇缓缓行进，眉庄靠在轿辇上，闭目沉思，心中盘算一遍太后刚才的话。
自己马上要成后宫版年羹尧，成新的靶子，而且靶眼在孩子身上。
太后是在给自己提前示警？好心？怎么可能？
从自己回宫，除老十四关押地换成原来的府邸，还有弘明这个孙子在身边陪伴，其他所有好处，自己给的都是空头支票。
反倒是坏处，接踵而至。
太后不是傻子，她会好心示警？
眉庄心中冷笑，恐怕是想动手的人，联系上太后，太后并不能估算出谁胜谁败，所幸老招数。双方卖好，两方下注。
动手的人里面肯定有太后一份。
眉庄右手不自觉地在轿辇的扶手上轻点，思绪如潮水般涌动，心中盘算有可能参与的人。
后宫恐怕除了三两个和自己绑定太深的人，其余皆有可能。
恐怕前朝皇帝的老对手也有借势想处理掉安康，使皇帝的龙凤呈祥的祥瑞变成龙死凤存的残局。
反正是冲着自己来的，冲着皇帝来的，冲着孩子来的全了，这把都不用找对头，除了铁盟友，全是敌人。
轿辇缓缓停下，眉庄深吸一口气，睁开眼。
天上日头正好，冬日的暖阳洒在眉庄身上，眉庄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咬着牙一挑眉，抬腿下轿辇，直接进殿。
殿内路怀舟已经在等候，见眉庄进来，忙起身行礼。
采星也难得跑到前厅，身边不仅没有带着孩子，还一脸愤怒的拿着一个包裹严实的包袱，远远地窝在一角。
一副恨不得要吃人的架势。
‘这是发现什么要命的阴司物件。’
采星见眉庄进来，连忙抱着包袱又往后面退两步，不敢让眉庄靠近。
眉庄一皱眉落座后，先看向路怀舟。
“怎么样？”
路怀舟神情凝重，低声道。
“两位殿下身体康健。”
“那你们这是发现什么了？”
路怀舟先往采星的方向看一眼，采星远远的打开包袱，里面是两件小衣服，但衣服隐蔽处粘着一些深褐色的硬壳状痂皮。
眉庄脸色一沉。
采星连忙将包袱重新裹紧，浑身气得颤抖。
“要不是我和澜依时时不断人，两位殿下就要被这腌臜物粘上了。”
“人逮到了吗？”
“哪能让人跑了，是个不要命疯丫头。娘娘回来前，芳仪姑姑和采月姐姐已经见过，芳仪姑姑亲自送去慎刑司，保管先扒她一层皮，后面牵扯的人也一个都别想好过。”
采星眼中满是狠厉，哪还有往日精灵古怪，撒娇卖乖的半分模样。
学医的哪有正经甜妹？哪个不是半疯到全疯之间摇摆。
眉庄此刻面上也全无笑意，自己刚从太后那听到些风声，回来就碰上事，可别跟自己说是巧合。
从来都是自己给别人设计“巧合”，哪有别人给自己“巧合”的道理。
眉庄稍压心头火气，眼神落在眉头皱得死紧的路怀舟身上。
“之前让你注意的事，有发现吗？”
路怀舟一个激灵迅速回神，
“回娘娘，昨日城外确实发现有持续高烧不退的疫病，而且具有传染性，伴有咳嗽、气逆不畅等症状，应该是流民不知从何处携带的疫病。”
“能传到京城，恐怕京城之外已经蔓延成灾，可是臣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说过。”
路怀舟说完，直接跪下，神情悲痛不已。
“唉。”
“别说你没有听过，本宫年节之前也没有听到半丝风声，恐怕咱们永和宫还比外面那群酒囊饭袋还先一步知晓。”
“行了，有号丧的功夫，都足够你多配两种药方了。”
眉庄揉着太阳穴，挥手让路怀舟起来。
路怀舟是没有章弥那样腌入味的官场老练，但他是真的按照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志向在做事。
他愿意帮眉庄，除了确实已经绑到眉庄船上，最大的原因也是因为眉庄从来没有让他去给谁谁下药，或是做些违背医德的事。
相反这次让他调查疫病，眉庄是真的抱着，能不能避免这次疫情大爆发，尽量少死一些人的目的。
可惜，深宫之中到底掣肘太多，即便她提前知道，还是晚了。
眉庄右手在自己脑门重重一拍，将心中深深的无力和烦闷压下。
“娘娘！”
“娘娘。”
采星和路怀舟齐声惊呼，采星下意识想上前，刚起身到一半，想起自己怀里的东西还是停下动作。
就算眉庄出过痘，采星非必要也不想让疫病之物近眉庄的身。
眉庄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目光扫过二人，语气坚定。
“事已至此，多言无益。”
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尽量多做实事才是正事。
“路太医，之前让你准备的，有把握吗？”
路怀舟神情一凛，沉声道：
“微臣不敢打诳语。”
“娘娘给臣的医书和药方，微臣早就烂熟于心，也反复试验过多次，虽然微臣还没有切实接触过病人，但听症状描述，心中也有个大概。只要能尽快隔离病患，再配以对症药物，定能遏制疫情蔓延。”
“嗯，去吧，你是太医，还是治过伤寒论的太医。既然发现疫情，自然要尽职尽责，赶紧上报。”
“娘娘仁慈。”
路怀舟连忙行礼，但看到采星，一犹豫还是没忍住道。
“那娘娘这边...采星姑娘到底不方便暴露。”
眉庄对路怀舟的顾虑轻笑两声，这个时候能犹豫，就是已经真拿你这当回事。
而不是，都是贵人，都是主子的心思了。
“去吧，你要是动作快点找出防治之法，回来还能白得一份功劳。你要手脚慢了，这功劳可就成别人的。”
路怀舟犹豫再三，见眉庄不慌不忙，胸有成竹，一咬牙。
“嘭。”
“娘娘和昭云公主，六阿哥都一定要身体康健，微臣去去就回，千万别让人抢了微臣的功劳。”
一头磕地上，不等眉庄叫起，麻溜地爬起来，急匆匆朝昨日听说的疫病发生处赶去。
今日要进宫，昨日没有亲眼见到病人，要写奏表自然要眼见为实。
眉庄目送他背影消失，对路怀舟的这点无礼，全不在意。
疫病自然要争分夺秒，虽然没有及时发现扼杀源头，但能提前知晓，希望能最大可能减少伤亡。
然后对采星一招手，见采星犹豫，轻笑道。
“怕啥，咱俩碰得还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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