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四类乌雅
等三司将案件第一阶段结果呈报给皇上时，隆科多没有等皇帝宣判，一个眼神，有言官出列，弹劾年羹尧的折子当场递上来。
僭越皇权，藐视君上，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贪污受贿。
从第一个折子开始，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如同雪片般飞上御前，朝中风向骤变。
隆科多抱着象牙笏板站在官员队列的前列，面色平静，仿佛这些弹劾与他无关。
乾清宫瞬间可见佟佳氏一族几代经营之下，朝中门生故吏遍布的底蕴。
如果说之前几次的对年羹尧的大规模弹劾还只是朝会之下，个人对皇帝私下上的折子，这次却是堂堂正正地在朝会上，群起而攻之。
年羹尧本人因为之前的夺情风波，还在休假之中。
不过显然不是毫无防备，另一边又站出来几个，先是为年羹尧辩护，力陈年羹尧功绩，称年羹尧为国之栋梁，恳请皇上明察秋毫，不要因小人构陷而寒了功臣之心。
然后枪头一转，直指隆科多自己身上官司未结，在此排除异己，弄权枉法，结党营私。
虽然年羹尧的声势比不上佟佳氏一族的势力庞大，但朝堂之上也是瞬间火药味十足，双方言辞激烈，互不相让。
皇上端坐在龙椅之上，没有半分要阻止的意思，反而饶有兴致地在上面看着群臣争吵，甚至在两派火气有下降趋势时，直接几个问题将火气再次挑起来，将争论推向新的高潮。
最后在一个跟着年羹尧从西北回来的将领，将手中笏板直接扔到吏部一个官员头上，砸得那人头破血流，场面顿时大乱。
有人高呼“欺君罔上，目无纲纪！”，有人大喊“陷害忠良，颠倒黑白”，乾清宫顿时乱作一团。
“啪。”
皇帝一拍龙案，众人的喧哗戛然而止。
皇帝直接起身，拂袖而去，留下满殿大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退朝—”
随着苏培盛高声退朝之后，众臣这才回过神来，纷纷低头整理衣冠往外走去。
但行走间却掩饰不住各自的立场与心思，隆科多和年羹尧的争斗赤裸裸的放在台面上。
日后任何变故也是两人党争的结果。
回到养心殿的皇帝平静的翻着那些折子，脸上看不出怒意，心中却在细细品味今日朝堂之上群臣的表现，每个人的态度背后所代表的势力站队。
推演如果没有自己的干预，隆科多和年羹尧之间的胜负会是如何？
不过马上就不需要皇帝推演。
“皇上，年大将军求见。”
皇帝抬头，有些诧异地看向苏培盛。
这时候不应该去联络更多的朝臣继续和隆科多对打，来见朕做什么？
苏培盛低头躬身，他哪知道？
皇帝一挥手，示意让年羹尧进来。
年羹尧直接走进来，手中捧着一个盒子，还是那副嚣张跋扈，志得意满的神色，甚至比平时还要更胜几分。
走到皇帝面前，将盒子高高举起。
“臣今日特来向皇上呈上一份大礼，是臣对君上的忠心和孝心，还请皇上笑纳。”
皇帝目光微沉，扫一眼年羹尧礼数不全，还是一脸倨傲的模样，再扫一眼盒子。
不动声色地抬手示意苏培盛接过盒子，苏培盛上前去接，但正要拿走之时，年羹尧却没有松手。
“皇上，还是一个人打开为好。”
年羹尧目光灼灼，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皇帝眉头微皱，却不动声色地一点头。
苏培盛没有检查盒子便直接退到一旁。
“啪。”
皇帝刚看一眼，便猛地将盒子合上，脸色骤然阴沉如水。
“还有谁知道此事？”
“回皇上，除了臣，无人知晓，几个心腹之人也只当是寻常事件，臣特意单独前来呈递。”
年羹尧不卑不亢，语气中却带着几分得意与意味不明的口风。
听着似威胁，似邀功。
皇帝目光沉沉地看着年羹尧，良久不语，屋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一般。
苏培盛站在一旁，额头已渗出冷汗，大气也不敢出。年羹尧却依然昂首挺胸，似胸有成竹。
片刻后，皇帝侧头对苏培盛淡淡吩咐。
“去宣隆科多即刻入宫觐见。”
“外面的，还麻烦亮工替朕清理干净些。”
年羹尧嘴角微扬，眼中闪过狠厉与得意。
他就知道皇帝会答应。
“臣，遵旨！！”
等年羹尧退下后，皇帝独自坐在养心殿看完年羹尧带来的东西，沉思片刻后，带着盒子，往寿康宫走去。
当太后看到盒子中，隆科多画的那幅画中时，神色骤然一变，手中的佛珠重重落在案几上，发出沉闷一响。
她抬起头，目光凌厉地看向皇帝，语气冷肃又厌恶。
“这是什么人？”
“是隆科多那个小妾，叫李四儿，原是他岳父的婢女，后来被他收房做了小妾。”
皇帝面无表情，声音也极其平静。
太后死死盯着那画像，脸上常年八风不动，面不改色的神情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怒意与嫌恶。
画中是一个年轻女子，眉眼，轮廓都和太后极为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是从镜中走出的一般。
只是和太后不同的是，那女子眉眼间带着几分媚态，神情轻佻，眉梢眼角尽是风情，仿佛一眼便能勾走人的魂魄，神情更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骄矜与不驯。
和太后现在端庄、肃穆的气质截然不同。
和当年那个在先帝面前永远温婉可人，善解人意的解语花更是大相径庭。
但无疑是拿来做替身的最佳人选。自己的白月光用这种眼神勾着你，是个男人怕是都难以抗拒。
可太后本人看着那张脸，却越看越觉得刺眼。
“谁送来的？”
太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开。
“年羹尧。”
皇帝低声答道，语气平静却暗含锋芒。他比太后更不想这件事传出去，一旦太后声誉受损，连带着他也一定会受影响。
恐怕暗地里那些恨不得他出丑闻的势力，会直接借此对他进行非议，说出一些不知道多荒谬的谣言。
隆科多该死！年羹尧更该死！！
别以为他没听出来，年羹尧要他解决隆科多的意思。
借刀杀人，反被人威胁替他毁掉刀。
皇帝从看到画像那一刻便已生出滔天怒意，此刻能保持冷静，就是杀意到顶点的表现。
“皇额娘更应该关心这画的用意。”
太后此刻也勉强找回些理智，盒子里除这张李四儿早年的画像外，还有几封不同的字迹，分开查探的隆科多和太后，李四儿的的过去。
太后的行迹虽然早就被遮掩过，但拿着答案去找线索，还是有些蛛丝马迹露了出来。
太后目光阴沉，手指微微颤抖，有过复杂的感情上涌，但迅速镇定下来，眼神中杀意乍现。
皇帝见太后神色，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怀念，当年九龙夺嫡之时，那个看似菟丝花般柔弱，实则杀伐果决，从底层走到四妃之一的德妃娘娘。
也是替他扫清过障碍，铺平过道路的。
“朕宣了隆科多进宫。”
太后猛地攥紧佛珠，却没有任何异议，只是淡淡地说道。
“在宫里不合适。”
“那皇额娘就事后给他找一个合适的地方。”
两个全天下最尊贵的母子，也最离心的母子，在这种时候关系到共同利益之时，却显得异常默契和同样的冷漠杀伐。
不过两人都没有料到，事情的发展不会按照他们的预料进行。
永和宫从上次寿康宫回来，就一直盯着事情发展的眉庄，也最快时间收到这次突然发生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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