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年嫔

眉庄眼神在几人之间流转一圈，看看整个屋内，躺着的，坐着的，站着的，都或明或暗等着皇帝立刻给华贵妃定下惩罚，最好将她一撸到底。

再看看华贵妃到现在都分不清局势，只倔强地看着皇帝。

眉庄嘴角微扬，伸手拿起桌上皇帝的念珠，帮皇帝重新戴上。

“皇上，淳常在以下犯上是事实，在翊坤宫昏倒也是事实。华贵妃有惩戒后妃之权，也有替皇上安抚之责。”

“今日后宫姐妹基本都在，此事既涉及子嗣，又涉及执掌后宫的贵妃，还是要皇上亲自居中裁断才好。”

眉庄动作轻柔，帮皇帝把念珠戴在习惯的位置，眼神不疾不徐，仿佛就是贴心地帮皇帝整理思绪。

不偏不倚地说清双方的所有功过，却又巧妙地提醒皇帝重要打击点，千万别少了。

在想帮皇帝将念珠再叠戴一圈时，皇帝按住眉庄的手腕，轻拍两下后，将念珠取下，捏在手中。

皇帝摩挲着手中的念珠，神色晦暗不明，正要开口

“哗。”

“咳咳咳。”

内室床上的方淳意将雨儿喂的药，全部吐了出来，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声音撕心裂肺，仿佛胸腔里积压太多的苦楚。

室内的视线都被方淳意吸引过去一瞬，然后又瞬间回到皇帝与华贵妃身上。

尤其是华贵妃现在身上的华服，凤冠朱钗和床上可怜的方淳意相比越发刺目。

华贵妃瞬间觉得自己牙根发痒，要不是皇帝就在眼前，几乎要当场发作，指着方淳意咒骂几句。

贱人装什么柔弱。

一个月的胎，血顶多比月事多些，矫情什么？

可眼下，整个屋内所有人都在怜悯的看着方淳意，指责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华贵妃只觉得喉头发紧，是自己一个人认知有问题吗？

“皇上，臣妾...”

华贵妃话还未说完，皇帝已经做出决定，直接起身，眼神复杂地看她一眼，又看向仍在咳嗽的方淳意，开口道。

“贵妃，你今日太过莽撞。”

然后眼神冰冷地看着华贵妃  。

“皇后病重，朕将后宫事务都托付给你打理，原本指望你能守成持重，稳住后宫。不料你竟如此轻率行事，几次让朕失望。”

“三年来，朕宽恕过你多少次？多少次不仅不能替朕打理好后宫，反而主动兴风作浪，搅动是非，让朕为你收拾残局。”

皇帝越来越重的语气，让华妃接受不能，她何曾见过皇帝对她如此斥责。

“皇上。臣妾对皇上一片赤诚。”

“对朕一片赤诚就是肆意妄为，刻薄对待上下，屡次闹出事端，之前的种种你当真以为朕都记不得吗？”

皇帝越说，语气越加冷硬，仿佛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缺口。

从入宫之后，私自将芳贵人，打入冷宫，打杀福子，罚夏冬春一丈红，给甄嬛下药，给温宜下药，甚至丽嫔，端妃等等。

之前是皇帝不想管，现在要处理华贵妃，种种旧事，皇帝可是看的比谁都清楚。

华贵妃怔怔望着皇帝，浑然不知该作何反应，她从未见过这样看着她的皇帝，眼底第一次浮现出真正的惊惧。

“性情乖张，恃宠而骄，致使皇嗣有损，后宫不宁，实在有负朕对你的信任与恩宠，更难当后宫典范的职责。”

华贵妃双唇颤抖，张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来人，将华贵妃送回翊坤宫，褫夺贵妃位分，降为嫔位，收回封号，即日起闭门思过，不得出翊坤宫半步。”

“送回翊坤宫，收回她的贵妃金册金宝。”

“皇上！！”

怎么就这样了？之前哪次的事情也比这次严重啊，不都过去了？

就算是在翊坤宫小产，也不是自己的过错啊。

华贵妃想辩解，可满腔的委屈与不甘，都被冻在皇帝现在的目光里。冷静，疏离，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决绝。

华贵妃还在无法接受现实的震惊中伤心欲绝，没有看到周围嫔妃并没有几个幸灾乐祸，反倒大多都是低头不语的沉默。

从眉庄的视角看过去，有几个功夫不到家的嫔妃，或者本来就不打算掩饰的，甚至能看到明显的不满。

就在方淳意不知是何用意的抽泣声再次响起，甄嬛想上前，再次跟皇帝说些什么的时候，皇帝直接起身。

“淳常在连自己怀孕都察觉不到，还是太过疏忽大意，等养好身子，没抄完的宫规还是补齐，好好反省反省，不要再莽撞大意。”

方淳意闻言，抽泣声直接戛然而止，撑起身子就要给辩解。

皇帝不应该心疼自己小产，然后给自己补偿吗？为什么要罚自己？这和之前的计划完全不一样啊！

可惜方淳意的话一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皇帝已经直接甩袖，拉着眉庄的手要往外走，再也没有看满屋的妃嫔一眼。

眉庄被皇帝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却也没有挣扎，众目睽睽之下，任由皇帝牵着手离开碎玉轩。

而屋内的妃嫔们显然还在消化皇帝的口谕，等华贵妃也被带离翊坤宫后才陆陆续续回过神来，有人是喜悦，有人藏着的是失望，更有人心底泛起隐隐的不安。

年世兰这个一直压在头上的大山终于倒了，从风光无限的华贵妃变成年嫔。

有几个今日本就是来准备看热闹，甚至想推一把将倒的墙头的嫔妃，自顾自散去。

几个对今日事情的发展或多或少，抬过轿，铺过路的嫔妃们各自怀揣着不同的心绪，彼此交换着复杂的眼神。

她们原本的计划，没想到是嫔位，原本以为要么没有任何效果，皇帝依然维护年世兰，要么是直接扳倒她，最起码要降到主位以下。

可现在这样的结果反倒让人更加看不透皇帝的心思。

方才还热闹的碎玉轩，慢慢恢复平静，就剩下几个人还稳稳的坐在座位上。

而碎玉轩的主人甄嬛，也是对年世兰的处理最不满足的，看着皇帝刚才牵着眉庄离去的方向，神色十分复杂。

这么一场风波，能将年世兰从贵妃之位拉下，是超预期的胜利。

怕就怕，嫔位是皇帝心中，年羹尧的事情彻底结束，一切清算之后，对年世兰的最终处理结果。

这可是甄嬛远远不能接受的。

嫔位？让她继续安稳地待在宫里，等着哪日皇帝心软，再给她翻身的机会吗？

当然这也是眉庄好奇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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