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开坛做法

天色刚蒙蒙亮，贾琮便已起身。

他心中记挂着两桩事，一是张天师提及的观礼科仪，二是自家那两个女鬼的超度安置。

简单洗漱后，只带了宝儿，悄无声息地出了荣国府后门。

一辆毫不起眼的小马车早已等候在巷口。

至于皇帝那句“禁足年底”？

贾琮只当耳旁风。

反正神京城这么大，谁会注意到他偷偷溜出来一趟？

天大地大，道法最大，皇命什么的，暂时靠边站。

马车穿过清晨寂静的街道，很快抵达城南的清虚观。

观门紧闭，朱红的木门在晨曦中透着一股庄严肃穆。

贾琮上前，伸手叩响了门环。

不多时，门扉“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探出一个睡眼惺忪的小道童——正是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明月。

明月认得贾琮，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行礼，转身飞奔进去通报。

贾琮与宝儿在门外静静等候。

没过多久，脚步声传来，观主张清虚亲自迎了出来。

他脸上带着惯常的客气，只是笑容里似乎掺杂了几分无奈。

“贾小友，你来得可真不巧。”

贾琮心里“咯噔”一下。

张清虚侧身让开通路，引着贾琮和平儿入院。

“天师他老人家……正在观中静室闭关。”

他边走边解释。

“为着炼化本门一件极为紧要的宝物，耗费心神甚巨，轻易不能受外界打扰。”

贾琮脚步微顿。

张清虚继续补充。

“天师座下首徒，连同十二位修为最高的高功法师，此刻正在静室外护法。”

“布下了本门秘传的‘十二元辰护道大阵’，隔绝内外气机，确保万无一失。”

贾琮心中难免有些失望，但还是先问要紧事。

“那之前天师提及，要为边关战死将士祈福禳灾的科仪……”

张清虚捋了捋胡须。

“小友放心。天师闭关之前，已夜观天象，卜算定下了吉日。”

“就在三日之后。届时，天师定会出关，亲自主持大法会。”

贾琮这才略微放下心，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

“道长，其实今日前来，还有一事想请教。”

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

“是这样，我家中……嗯，机缘巧合之下，收留了两个……女鬼。”

张清虚脚步未停，脸上却无甚惊讶之色，示意贾琮继续。

贾琮便将小青、小倩曾被树妖操控，身不由己犯下不少杀孽，如今妖邪已除，自己想为她们寻求超度解脱之事，简略地说了一遍。

张清虚听完，脚步停在一处栽满翠竹的小径旁，沉吟片刻。

“此等身负血债的阴魂，若按常例，当场将其打杀炼化，免留后患，最为稳妥。”

他看向贾琮。

“小友若心存慈悲，不忍下手，也可为她们开坛，诵读几遍《太上道君说解冤拔度妙经》，或是《太上三生解冤妙经》。”

“以此化解她们身上的冤愆罪孽，助其早日轮回往生。”

贾琮眉头微蹙。

“道长，我虽是未能忍心下手，才将她们留下。”

“可她们毕竟双手沾染了无辜之人的鲜血，若只是简单诵几卷经文，便能轻易解脱，甚至可能投个好胎……”

“那岂非对那些枉死之人太过不公？这其中的因果……”

他话未说完，旁边刚好端着茶盘经过的小道童清风，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脸上带着少年人的不以为然。

“贾公子，咱们修道之人，不就讲究个快意恩仇，念头通达么？”

“看着不顺眼的邪祟，一剑劈了即可；若是有心搭救，念段往生咒送走也算做了善事！”

“哪来那么多是是非非，因果牵绊的？”

张清虚闻言，立刻瞪了徒弟一眼。

“胡说八道！我道门行事，不拘泥于世俗小节，不代表可以罔顾天理循环，颠倒是非黑白！”

清风被师父一训，顿时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低头奉上茶水。

张清虚接过茶盏，转向贾琮，面色郑重了几分。

“小友的顾虑，甚是在理。”

“此二鬼身负血债，其罪孽自有阴司地府论断，并非我等阳世修士可以一笔勾销。”

“我道门弟子虽行慈悲方便，却也不能包庇罪孽，扰乱阴阳纲常秩序。”

他呷了一口茶，缓缓开口。

“最是妥当的法子，便是开坛作法，循正规途径，恭请地府阴差鬼帅。”

“由他们将这两个女鬼验明正身，押赴阴曹地府，交由十殿阎罗依律审判，功过自有定论。”

他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阴司审判，也未必全然公正严明，难免有疏漏错判之处。”

“小友若实在放心不下，待鬼差前来拘魂之时，可备些香火纸钱奉上，请他们代为照拂一二，或可少受些无妄之灾。”

贾琮听得连连点头，这法子听起来靠谱多了。

“那具体该请哪位阴帅？如何开坛？”

张清虚放下茶盏。

“此事需请动地府勾魂使者，牛头、马面二位阴帅驾临。”

“他们专司勾魂拿魄，押解鬼犯前往地府受审，由他们出面最为合规。”

贾琮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开坛……请神……这具体该如何操作？”

倒不是他完全不懂，只是之前与张天师交流，已知自己修炼的炼气士法门，与此世主流的筑基、金丹、元婴体系颇有差异。

万一从古籍上看来的科仪步骤，也是上古版本，与此世规矩不同呢？

尤其是自己尚未正式拜师入门，连个道号都没有，万一到时候符咒念错，请错了神将，那乐子可就大了。

张清虚看着贾琮那略显懵懂的样子，心中暗忖：

这孩子天资悟性绝佳，道行进境一日千里，可这道门的基础科仪常识，却当真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他本打算亲自指点一番。

恰在此时，一个身影略显落寞地从不远处的月亮门下走过，正是因修为不足，未能参与护法，只能在观中闲逛的堂本刚。

堂本刚似乎听到了这边的谈话，眼睛倏地一亮，几步走了过来，对着张清虚和贾琮分别行礼。

“师叔，贾师弟！”

他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和期待。

“这请阴帅押送鬼魂的小科仪，弟子还算熟悉流程，不如……就由弟子来教导师弟一番？”

张清虚看了看一脸热切的堂本刚，又看了看确实需要基础指导的贾琮。

心想这基础科仪，让天师的亲传弟子来教导，倒也合适，自己正好乐得清闲，回去继续参悟道法。

他点了点头。

“也好。本刚，你便仔细些，带琮小友将这科仪流程走上一遍。”

随即，他扬声吩咐旁边的清风明月。

“去，将法坛香烛、黄纸朱砂、请神表文、令牌法印等一应器具都准备齐全，好生辅助。”

清风明月躬身应“是”。

张清虚交代完毕，便不再停留，转身朝着自己静修的院落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竹林深处。

院中只剩下贾琮和看起来跃跃欲试的堂本刚。

堂本刚兴奋地搓了搓手，拍着胸脯对贾琮保证。

“贾师弟，你且放心！”

“这请牛头马面两位阴帅的科仪，虽然咱们平日里用得不多，但流程我熟得很！

保准教得你明明白白，绝不会出岔子！”

清风明月对视一眼，眼神中似乎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但还是依言快步去库房准备法器物件。

贾琮看着眼前这位热情过度的“大师兄”。

不由想起电视剧里关于他的一些过往：其母早年被蜘蛛精当面吞噬，给他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后来张天师为助他修行，不得不连同那段痛苦记忆和部分惊人天赋一并封印了。

天赋是天赋，但这基础科仪常识……总不能也记错了吧？

他定了定神，拱手一礼。

“如此，那便有劳道兄费心指教了。”

堂本刚哈哈一笑，显得十分高兴，当先引路。

“师弟客气了！这边请，咱们去那边的小法坛。”

他领着贾琮，朝着观中一处位置较为偏僻，但打扫得十分洁净的小型露天法坛走去。

不多时，清风明月搬来了法坛所需的一应物品：香炉、烛台、贡品、符纸、朱砂、毛笔、令牌、法印等等，堆了满满一小桌。

堂本刚拿起一张黄色的符纸，捻起朱砂笔，神情专注起来，开始讲解第一步。

“师弟你看，这便是请神符，画符之前，需先净手焚香，心中默念请神宝诰……”

他讲得头头是道，步骤清晰，细节详尽，似乎真的胸有成竹。

贾琮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不愧是天师府正一道统，即便是这种基础科仪，也比自己从那些四处搜刮来的古籍上看到的要细致、讲究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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