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高山龙族
泰安城，通济大街。
午后的阳光，穿过街边老槐树稀疏的枝叶，在青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街上行人如织，车马川流，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琮哥哥，快看！那家的糖画，画的是只凤凰！”
黛玉拉着贾琮的衣袖，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摊，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里，闪烁着孩童特有的、纯粹的惊喜。
湘云更是早已按捺不住，拽着迎春和惜春，如同三只快活的蝴蝶，在那琳琅满目的货郎担与小吃摊之间，穿梭来去，不时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娇笑。
贾琮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任由黛玉拉着自己，不紧不慢地跟在众人身后。
廊下的晴雯与香菱，亦是难得地放下了平日里的拘束，正与金钏、玉钏姐妹俩，兴致勃勃地，对着一家胭脂铺里的各色胭脂水粉，评头论足。
唯有宝钗，依旧是那副端庄娴雅的模样。
她今日穿了一件蜜合色的锦缎袄裙，外面罩着一件同色的素面披风，缓步走在贾琮身侧，与他隔着半个身子的距离。
看似是在欣赏着这街边的热闹，眼角的余光，却始终不曾离开过身旁那个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少年。
行至一处人流稍显稀疏的巷口，贾琮仿佛是不经意间，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宝钗垂在身侧的指尖。
宝钗的身子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那白皙如玉的脸颊之上，瞬间飞起一抹动人的红霞。
她没有躲闪，亦未言语。
只是，当贾琮的手，在众人的视线之后，悄悄地、试探着，将她那只温润的小手，包裹进自己掌心的瞬间。
葱玉一般的手指才轻轻地蜷缩了一下，随即，便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与他十指相扣。
二人并肩而行，目视前方，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唯有那在宽大袖袍遮掩之下，紧紧牵在一起的手，无声地，诉说着彼此早已心照不宣的情意。
宝钗感受着掌心传来的、那份略带凉意却又无比坚实安定的温度，一颗芳心，跳动得前所未有的剧烈，却又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她想起初见他时，他不过是东路院里一个不闻世事、一心向道的古怪庶子，只是性子有些霸道。
谁曾想，就是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却在短短数年之间，一步步，走到了一个让她，让整个薛家，乃至让满朝文武，都只能仰望的高度。
他的手段，他的智慧，他的野心，他那足以搅动人间风云的赫赫威势……
都如同最璀璨的星辰，在她情窦初开的年纪，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闯入了她的世界，照亮了她所有的视野。
都说年少之时，不能遇见太过惊艳的人，否则，这一生，便再也无法为旁人动心。
宝钗想，自己大抵便是如此了。
她的爱，不像林妹妹那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纯粹依赖；
亦不像史家妹妹那般，是少女怀春、大胆热烈的直接。
她的爱，是包容的，是理解的，是那种看透了他所有锋芒与算计之后，依旧愿意默默站在他身后，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打理后宅，为他抚平眉间那不易察察的疲惫的、最深沉的守护。
她知道，他心中装着天下，装着那“重塑三界秩序”的宏愿。
她也知道，他心中，同样为黛玉、为湘云、为所有姐妹，留着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她不争，亦不妒。
只是安安静静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
她愿意等，无论多久，都愿意。
……
是夜，客栈上房。
贾琮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那轮清冷的明月，神情淡漠。
身后，明珠与辛十四娘二人，早已敛去了白日里的娇媚与活泼，此刻皆是神情肃穆，双手交叉放于腹前，静静地，将今日的探查所得，一一禀报。
越听，贾琮的眉头，便皱得越紧。
越听，贾琮的眉头，便皱得越紧。
“有趣。”
待二人话音落下，贾琮缓缓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当真是……太有趣了。”
他看着二人，疑惑道：
“你是说，那几位龙族，并未顺着这大运河，返回东海龙宫。反而是去了城郊一处无人之地，取出一块令牌，便跃入云头，自一道天门之中，消失不见了？”
“正是如此。”辛十四娘恭敬地回答，“我与明珠姐姐亲眼所见，绝无半点虚假。”
“而我等今日在桥上遇见的那个小龙女。”
明珠接口道，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则是因为不慎遗失了那入门的令牌，无法返回。
如今，还在那荒郊野岭之中，急得团团转，四处寻找呢。”
贾琮闻言，嘴角的弧度，越翘越高。
他几乎是瞬间，便已想到了这究竟是哪一出戏码。
罗刹海市嘛！
那个蠢蠢的、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小龙女小乔；
那个郁郁不得志，靠着龙女才得以“富贵”的软饭男马骥；
还有那个最终的、真正的大赢家，吃了龙肉、得了龙元，最后还嫁入豪门的太尉之女董清荷……
“说到底，”贾琮心中暗自腹诽：
“剑臣先生的原著，何其精彩！
借着描绘一个以丑为美的颠倒世界，批判的是世俗的审美，讽刺的是官场的腐败，揭示的是社会的荒诞，质疑的是人性的道德！”
“可等到了电视剧里，竟是硬生生，被改成了一出‘凤凰男试图逆袭白富美，最后爱而不得，反被旁人拯救’的肤浅爱情故事！
着实是……暴殄天物！”
十四娘不知贾琮心里的这些盘算，上前一步，轻声询问道：
“真人，那……我等是否还需要继续关注那龙女的动向？”
“不必了……”
贾琮下意识地摆了摆手，正欲让她们二人退下。
可他的手，在半空中，却又猛地一顿。
一个全新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自他脑海深处，一闪而过！
他的眼中，瞬间亮起了一抹精明而又锐利的光芒。
他想到了自己此番南下的真正目的——重塑江南神道秩序！
而重塑秩序，最缺的是什么？
是人手！是那些在自己伐山破庙，扫清了那些滥用神权、鱼肉百姓的地方水神、山神之后，能够立刻顶上去，填补神位空缺的、忠于自己的“自己人”！
“这高山龙族……被天庭排挤，被四海龙宫瞧不起，想来连个小小的井龙王的位子，都求之不得。
这心中，多少也是有点怨气的吧？”
一念及此，贾琮的态度，瞬间便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他转过身，对着辛十四娘与明珠，脸上重新露出了那种掌控一切的、莫测的笑容。
“不怕你贪心。”
“就怕你，连被我利用的价值，都没有啊。”
“继续盯着。”
“看看她最终，会寻到何处去。”
“只是，莫要打草惊蛇。”
明珠闻言，立刻笑嘻嘻地回道，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里，满是自信与促狭：
“爷就放心吧！”
“那小银龙，修为不足百年，又无神职在身，瞧着……人还有些蠢蠢的。”
“我跟十四娘妹妹想要监视她，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根本不用费什么心思！”
辛十四娘听着明珠这话，秀眉微蹙，她张了张嘴，似乎觉得“蠢蠢的”这几个字，用来形容一位龙族公主，多少有些不好听。
可仔细一想，今日之事，那位小龙女的所作所为，确实……也担得起这个评价。
最终，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并未开口反驳。
贾琮看着眼前这两位性子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得力的下属，心中也是一暖。
看着明珠，温声道：
“你倒是有恃无恐。近来修行可有进境？
莫要只顾着玩闹，怠慢了功课。”
明珠闻言，立刻挺了挺胸，脸上带着几分得意：
“爷赏下的那颗‘定海神珠’，奴家已炼化了七七八八，如今这水行灵气，比之先前，可是精纯了不少呢！”
贾琮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向一旁恬静的辛十四娘，声音愈发柔和。
“十四娘，你入府也有些年头了，以往在山间修行，如今已经是人人敬仰的道府供奉，可还适应？
府中姐妹众多，若有谁给你委屈受了，只管与我说。”
辛十四娘闻言，心中一暖，连忙矮下身子福了一福，柔声道：
“多谢真人关怀。府中姐妹，待十四娘皆如亲人，并无半分不适。”
“哼。”
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几分酸溜溜意味的轻哼，自明珠的鼻腔里发出。
她上前一步，竟是学着黛玉那般，轻轻拉住了贾琮的衣袖，半边身子都快要贴了上去，撒娇道：
“爷就只关心十四娘妹妹，也不问问奴家过得好不好。”
贾琮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搞得哭笑不得，只能伸出手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
“就你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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