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番外5 : 日子疯长
早晨七点，唐念的宫口终于开全了。
产房那扇厚重的门在沈确面前关上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看着推床上唐念的身影一点点被隔离，沈确下意识的朝门口走了两步，却被护士拦住了。
“先生，请在外面等候。”
“……好。”
林婉和蒋巧时不时会站起身，站到门边，透过窗户往里面走廊看去，看不到人影时又会彼此安慰。
沈确从唐念被推进去就一直站在原地，手里还捂着一颗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巧克力。
巧克力被他的体温捂得有些软了，锡纸包装在他的手心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本来想进去陪产的，但是被唐念拒绝了。
他怕她害怕。她也怕吓到他。
产房里。
“来，跟着我的节奏——吸气，用力！”
助产士的声音沉稳有力。
唐念咬紧牙关，将全部力量往下推送。
阵痛像潮水般涌来又退去，耳边不断传来周围医护人员鼓励的声音。
时间也在剧烈的呼吸间变得模糊，直到一声清亮的啼哭声划破空气。
“恭喜你！是个男孩！”
助产士将沾着血污的小生命托起，唐念的视线瞬间被眼泪模糊了。他被迅速的擦拭干净，裹在温暖的毛巾里。
当助产士将那个皱巴巴的小家伙放在她裸露的胸口时，唐念屏住了呼吸。
因为刚刚的啼哭，小家伙的脸涨的通红，身上的皮肤也泛着粉红色。温热的躯体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小手在唐念胸前无意识的抓挠着。
孩子的体重很轻，但却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胸口。
唐念忍不住用指尖轻触他的手掌，下一秒立刻被紧紧攥住。
这份微弱的力度让她突然哽咽，想起产房外那个同样会为这一幕热泪盈眶的人。
“满满…我是妈妈！”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唐念用鼻尖轻嗅新生儿特有的气息，混合着羊水的腥甜和生命的清新。
观察结束后，助产士推着唐念出了产房。
产房门打开时，沈确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看着唐念脸色苍白，怀里抱着孩子还虚弱的朝他笑着，沈确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念念...”
他哑着嗓子唤了一声，手轻轻的搭在唐念的手上，生怕用点力就碰碎了。
蒋巧夫妇和林婉夫妇也从旁边的靠椅上站起身，走了过来。
“怎么样？”
“念念，疼不疼？”
“还好吗？”
“受苦了，念念。”
唐念躺在推床上，目光被上方的长辈吸引。
浅笑，摇头。
“我没事。”
随即，唐念收回视线，温柔的看向旁边的男人。
“老公，看！我们的满满！”
唐念伸手将包着满满的被子压了压，露出了孩子酣睡的面容。
沈确一脸心疼，看了眼孩子，目光又落到唐念身上。
“老婆，辛苦了...”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
一滴温热的液体砸在唐念的脸颊上，沈确慌忙用袖口去擦。
唐念一怔。
他哭了？
她想举起手摸摸沈确的脸，但有些艰难。
“我没事了，满满也很健康！”
“嗯！”
……
生产完的当天晚上，唐念就有奶了。
昨晚折腾了一宿，沈确让两边大人都回去了，他守着唐念和孩子。
本来林婉和蒋巧不放心他一个人陪着，毕竟两个人都是新手爸妈。但看到沈确抱孩子喂孩子都学的很快，想来平时没少做功课，便把空间留给了这一家三口。
沈确丢完垃圾回来时，唐念正在喂奶。
唐念半靠在摇起的床头，睡衣领口微微敞开。
满满就在她怀里蜷缩着。
沈确走到床边坐下，看着面前皱皱巴巴的儿子，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问出了那句憋了一天的话。
“念念……你说满满他像谁？”
唐念愣了片刻，看了眼孩子，又打量了眼丈夫。
“我觉得像你！”
“我长这样？”
“人家还没长开！你白天还说满满长得可爱。”
“第一次见面的客套话罢了。”
唐念：……
"嘶——"
唐念突然倒抽一口冷气，手指揪紧了被单。
沈确立刻弹起来。
“怎么了？疼？”
“没事...”唐念摇摇头，眉头却还皱着，“就是...他吸得有点狠...”
唐念抬手拍了拍沈确的胳膊。
“满满不高兴了！”
沈确凑近看去。
暖光下，婴儿粉嫩的腮帮一鼓一鼓，小拳头抵在唐念雪白的肌肤上，发出满足的"咕咚"声。
“这小混蛋...”沈确盯着那处湿润的痕迹，突然闷声道。“便宜这小老头了。”
唐念：……
满满像是听懂般突然"哇"地哭起来。
唐念连忙重新调整姿势，用膝盖碰了碰沈确。
“帮我拿张纸巾。”
沈确动作很快，连忙抽了张纸，将纸巾按在唐念衣襟的奶渍上。
等满满睡着后，唐念依旧抱在怀里，舍不得放手。
她伸手摸了摸儿子细嫩的皮肤，轻轻的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随后看着沈确认真的说道。
“这是你儿子，你别那么说他。”
沈确：……
沈确隐隐有些不安。
感觉自己地位不保。
“嗯。”沈确弯腰想要把满满抱走，“让满满睡婴儿床上去，总抱着不好。你也该休息了。”
唐念眼睁睁看着沈确将孩子从自己怀里抱走，蹙眉没说什么。
沈确放下孩子后，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打开盖子喝了一小口，盖上盖子后弹出了吸管。
“喝点水，温的！”
唐念喝着水，眼睛还在满满身上。
沈确挪了挪身体，刚好挡住唐念的视线。
“别看了，睡觉。”
沈确起身，将床摇了下来。
唐念看到沈确阴沉的脸，察觉到了什么，眼角弯弯的笑了。
“过来。”
唐念朝沈确勾了勾手指。
沈确见状，凑到病床护栏边。
“不舒服吗？”
“再低些…”
沈确单手撑在枕边俯下身，消毒水混着淡淡的奶香扑面而来。
两人呼吸相闻时，他忽然感到有纤细的手指穿过自己后颈的发梢。
下一秒。
唐念微微扬起头，吻在了他的下唇上。
这个吻很轻，却让沈确心跳漏了一拍。
她放开他，指尖还留恋地蹭了蹭他冒出胡茬的下巴，眼里盛着温柔的笑意。
“沈确，有你，有满满，我很幸福。”
沈确浅笑，捏了捏唐念的鼻子。
“现在知道哄我了？”
“我没哄你，我说的是实话！”
唐念笑的更深了，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
“你怎么连自己儿子的醋都吃？”
沈确握住她的手，低头亲了亲她的指尖，声音低低的。
“……谁让他抢了我的位置。”
唐念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幼稚鬼！”
唐念换了个话题。
“老公，给满满取个什么名字好？”
沈确几乎脱口而出。
“就叫沈事吧！省事了。”
唐念：……
熄灯后。
沈确看了小床上的小人儿许久许久。
今天他第一次从护士手中接过他，软软的，小小的。
那一刻他似乎清晰的看到了生命的模样。
他看着这个皱巴巴的，不知道像谁的小东西，起初还有些不太相信这就是他每天趴在唐念肚子旁边坚持讲故事放歌，也总会给出回应的宝宝。
他居然对着一个男孩说了七个月的“我爱你”。
沈确读了很多书，看了很多道理。
但还是解释不了，他在素未谋面时就给出的爱和孩子在他怀里时内心疯长的爱意。
他想在那七个月里，他爱他可能更多的是因为这个孩子在唐念的肚子里，他爱唐念，所以爱他。
今天这小家伙在他怀里安静睡着的时候，他爱他只是因为他是他，他的爱没有介质。
……
三天后，唐念出院了。
再三权衡，唐念和沈确带着孩子回了蒋巧家，打算月子都在蒋巧家过了。
沈确休了20天的陪产假，一夜间成了全职奶爸。
林婉和唐建国学期结束后，为了方便看外孙，也在蒋巧家住了一段时间。
一下子家里热闹极了，六个大人围着一个小孩转。除了母乳，其余的时候根本轮不到她抱满满。
唐念倒是能省下不少心，还能留些时间出来刷刷遴选的题目。
关于满满大名的那一块。
沈明谦和唐建国从唐念孕晚期开始就每天捧着字典翻找，好不容易定了一男一女两个名字，沈彧礼和沈书妍，结果都被沈确回绝了。
他说他的孩子随性自在就好，不需要用名字给他贴上标签，套上枷锁。
最后沈确和唐念商量后敲定了。
就叫沈清野。
人生短短，愿他尽情驰骋，享受人间。
……
满满满月的那天，唐念和沈确给他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满月宴
一个月的时间，满满长大了不少。
脸蛋褪去了初生时的红皱，渐渐显出白嫩饱满的轮廓。
他酣睡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像极了唐念幼时的样子。
最惹人喜爱的是那对甜甜的小酒窝。
每当他在梦中无意识咧嘴时，脸颊上便会陷出两个小小的涡，和唐念笑起来时一模一样。
就连林婉也忍不住惊叹：“这眼睛和小酒窝，简直是念念小时候的翻版！”
他也只有在偶尔蹙起的小眉头，隐约能看出几分沈确的影子。
唐念起初还很得意，在沈确面前得瑟地让他少皱眉。
但唐念没有得意多久，满满几乎一天一个模样。
那双原来酷似她的圆润杏眼，渐渐拉长成了和沈确一样的桃花眼。
唐念常常抱着孩子发愣。
明明满月时还和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脸，如今竟一天天显出沈确的轮廓。
小鼻梁不再软糯，而是有了沈确那样挺拔的弧度。
不用沈确调侃，她都是时常会自嘲自己就是个送货的。
……
唐念坐了四十几天的月子，一出月子刚好赶上津大研究生开学。
唐念一个孕期就胖了二十斤，但是生完孩子后，喂母乳直接就瘦下来了。
虽然没有瘦到原来的水平，但现在的她更加成熟有韵味。
唐念选择了周末上课的授课方式。
因为满满还要吃母乳，沈确不加班的时候都会接替蒋巧的位置，带着满满开车去津大等唐念下课。
有天，唐念下课的时候和一个男同学一起走出教学楼。
沈确抱着满满直接走了过去。
“老婆，儿子饿了。”
沈确那点小心思被唐念看的透透的。
她无奈的摇摇头，然后一脸幸福的和同学介绍起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唐念的产假休到了十二月份，满满两三个月的时候，沈确就将唐念接到了红河县。
这也是唐念的意思。
她认为父亲的角色至关重要，即便平时要上班，他下班后也应该参与到孩子的养育过程中来。
蒋巧夫妇舍不得孙子，也怕唐念白天一个人带不过来，劝了半天，最后还是妥协了。
唐念生完孩子后，也在努力的在自己和母亲这个身份中寻找平衡。
她起初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失衡了，还是沈确提醒她不要一直沉浸在母亲这个单一角色里。
孩子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也是。
满满不能成为一个她获取情绪价值的唯一来源。
一个母亲也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她需要寻找自己的出口。
唐念自认为自己过渡的很好，当然这也得益于她每周能短暂的跳出家庭，成为一个纯粹的学生。
八月结束的时候，唐念五年服务期就到期了。
大一的课程还算轻松，平时的课业压力也不大，再加上满满性子像沈确，没有需求的时候都不怎么哭闹。
唐念白天会趁着满满睡着或者自己玩耍的时候，刷一些遴选的题目。沈确下班后也会立刻回家接替唐念，让她有一个系统学习的时间。
十一月，津市发布了遴选公告。
唐念看了一圈，最后报了津市的医保局。
相比于其他岗位来说，医保局的热度不低，但唐念还是很坚定的报了。
遴选的流程走的很快，两个礼拜后就组织了笔试。
成绩出来的那天，相比于考研查成绩的时候，唐念变的从容的多。
本来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己，没考上就明年再战。
结果入围名单一翻，进小围了！
唐念仔细看了下，虽然岗位热度高，但是弃考的也不少。
工作五年，大家学习能力、专注能力都下降了。
唐念也算是啃了考研时候的老本，比那些突然开始学习的人的接受能力要强了一些。
两周后的面试，唐念也很顺利的通过了。
她觉得自己这两年过于顺利了。
遇到了沈确，结了婚，有了满满。
考上了研究生，现在又顺利的考进了城。
唐念一想到顺遂，便开始担忧物极必反。
直到沈确将唐念这两年刷过的题、背过的书搬到她面前，唐念才开始对自己的实力有了实感。
哪有那么多的运气，不过是努力从中作了祟。
唐念将自己在择优考试中脱颖而出的能力归功于日复一日的坚持，独独在遇到沈确这件事上，她始终觉得是自己运气爆棚。
是那碗她嘴馋的鸡爪，是雨夜里被淋湿的咕噜，是莫名其妙就参与了的新和村项目，是刘秀云摔倒的意外，是，是无数个巧合和意外……
唐念靠在沈确的胸口，板着手指细细数着她和沈确的缘分。
身后的沈确握住唐念悬在半空中的手，摩挲起她无名指上，自己为她设计的戒指。
“念念，其实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已经爱了你很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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