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牧羊人义父
韩百岁挨了韩西山一拐杖，哎哟一声倒在地上，张慌的看了一眼王雪梅母子，一个骨碌爬起来又匆匆追上了韩西山，只是不敢再说他的事了。
这让韩百岁心里很憋屈，明明他也是为了村子仗义执言，怎的韩王氏母子欺辱他，韩西山这个里正也对他看不惯。
明明说好是来为他主持公道的！
一群人闹哄哄的来了，又闹哄哄的走了。
王雪梅靠在桑树下那根拴马、拴驴子的石柱上，心中思绪起起伏伏，但很快这些波涛又如风平浪静的湖面变得安定了下来。
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不消多说，她如今已成了村人眼中的异类、妖孽，甚至于眼中钉。
韩百岁的表现，村里那些女人背地里的议论，已是明证。
其实她那位好姐妹徐舒的死活，应该没几个人在意，他们真正在意的只是她这个妇人跳起来把韩建打了不说，还逼着里正把人羁押了。
她这个举动对于在乎颜面的韩家人而言，差不多相当于把他们的脸面摁在地上踩。
“娘！”
韩凌澈攒摸过来，低唤了一声。
王雪梅抬头，目光在韩凌澈那张满是惆怅的脸上扫过，看了一眼天色。
“去地里把你大哥喊回来，你家那口子和你嫂子也叫一下。”
“知道了娘。”
韩凌澈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他心里虽有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周羡正无聊的揪桑树上尚未成熟的桑葚，眼底一片漠不关心的模样，好像刚刚发生的事情完全与他无关。
王雪梅安静看了片刻，问道：“你这个刚认的亲娘，现在变成了全村人人喊打的毒妇，你后悔吗？”
“娘，没娘的孩子才糟糕呢。”周羡淡笑说道。
王雪梅心中隐隐一痛，“但你这个亲娘若是给你带来无尽的麻烦，你还会这么认为吗？”
“娘，你的儿子们都成人了，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些麻烦发生的。”周羡轻笑，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说道，“而且我这个人吧，遇事跑的贼快，也许娘你还反应过来的时候，你这个儿子已经溜了。”
王雪梅莞尔轻笑，虽然他们母子的相处很短暂，只不过区区两天。
可在这两天里，她已经大概看清楚了周羡的为人。
他不是那种遇事就躲的人。
“不如说说你那位义父吧。”王雪梅转移了话题问道。
她很好奇周羡的那位羊倌义父，总觉得那个人不是寻常人。
“我义父？他就是我之前说的那样一个人，你还想知道些什么？”周羡问道。
王雪梅想了想，“比如他的过往，以及你走的时候他就没说点什么之类的？”
“他的过往啊，以前走南闯北，塞北、西域这等地方都去过，后来跑不动了，就成了一个羊倌。”周羡淡然且随意的说道。
“用他自己的话说，他跑了一辈子在挣前程，结果挣来挣去挣了个牧羊人，还不如打小就做个羊倌。他说打小做起，也许他的羊群还能放养的庞大一些，兴许还能赶到塞北啃几口胡人的牧场。”
王雪梅静静的听着，只是时不时微微颔首。
将羊群赶到塞北去啃胡人的牧场，这可不是寻常百姓能说出来的话。
她虽然如今只是一个寻常的农妇，但王家祖先遗留下来的那些底蕴，让她从小也接触了不少的大道理，了解了很多村子外面的世界。
周羡仰头想了想，将一颗泛绿的桑葚扔到嘴里龇牙咧嘴的嚼着，接着说道：“我走的时候，他跟我说，我毕竟不是真正天生地养的，如今生母终于遣人来了，我就应该回来。”
“他说父母之恩要分生育之恩和养育之恩，他还说生育之恩不可忘。至于养育之恩嘛，若我还是有点良心就带壶好酒有空了回去看看他，帮他放两天羊就足够了。”
王雪梅轻声感慨了一句，“羡儿，你没能落个好父母，但却有个好义父。”
“你觉得什么时候，我们过去看望你义父方便一点？娘想跟他见见。”
“随时都可。”周羡无所谓的说道，“那老倌儿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一直称呼自己牧羊人，可他那羊倌当的一点都不认真。那一群羊若不是被我盯着，早被他给吃干净了，还谎称是狼叼走了。”
王雪梅莞尔轻笑，“是个豁达的人。”
“他啊，我看分明就是嘴馋没底线，心里一点数都没有，连自己会不会饿死这一点都考虑不到。”周羡用力摇头。
“我这一走，他那群羊，我估摸着等到明年就差不多被他给吃干净了，老倌儿到时候怕是得张大了嘴巴喝西北风。”
王雪梅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心里默默想到，若是那样的人都能饿死，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怕是更惨。
闹哄哄的脚步声，在那些斑驳石块拼凑起来的小路上响了起来，王雪梅扭头看到了老大一家和老二一家。两家人走在一处，也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娘！”
“奶奶！”
大的小的围过来冲着王雪梅一顿乱喊。
田小霜嘴上打着招呼，人已寻摸到了还未卸下的驴车边上，悄悄捏了捏麻袋，感受了一下里面东西的质感，问道：“娘，您怎弄这么多的黍米回来了？地里稻穗沉甸甸的，今年我们怕是还有往外卖的呢。”
王雪梅好好的心情被她一句话就给搅和了个七七八八。
那么好的钗子算是白给了。
这个儿媳妇根本就是个记打不记好的。
她给钗子的时候说过什么话，这女人是完全忘了个干干净净。
“我买回来喂猪！”王雪梅没好气的说道。
“别关心那些粮食了，你先关心关心我们几个的肚子饿不饿。”
“您拿黍米喂猪啊？！”田小霜惊呼一声，瞪直了眼睛。
王雪梅说的气话，她还当真了。
大儿媳辛香莲一把将田小霜拽到一旁，附耳轻声嘀咕了一句。
田小霜轻嘶一声，好像猛地想起了什么，揣着双手嘿嘿一笑对王雪梅说道：“娘，我问多余了，这就给你拾掇午饭去。”
“嗯，你要是再勤快点儿，娘能把午饭和晚饭一起倒肚里。”王雪梅轻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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