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星星之火

未来两年，老头子已经定下的事情便有十几件。

收回盐铁专营权，修建长安直通漠南、玉门的水泥路，开展大运河主航道的清淤工程，贞观十年年底的科举等等。

计划中的事情更多，诸如修改大唐兵制、税制，编撰科举官方教材，制定新的行政区划、进军西域等等，林林总总有几十件。

只是看到如此多的计划目录，李宽就觉得眼晕。

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

皇帝这个差事真特么的不是人做的！

他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就够多了，但是跟老头子一比，跟躺平摸鱼好像没什么区别。

他是有外挂的，比其他人多了很多倍的时间去学习去谋划，就这样他还觉得时间不太够用，自己的精力也有些跟不上。

老头子可没有外挂，虽然他本身就是个挂，可李宽实在难以想象他哪来的如此旺盛的精力去做这么多的事情。

哪怕他是皇帝，可以调动巨量的人力物力去做事，可要思虑如此多的问题，他不会神经衰弱、不会疯的吗？

看看他要做的事情，哪个是能轻易实现的？

一个人要有多强的抗压能力才能顶得住？

反正李宽没信心搞定这么多事情。

不过他真正在意的也不是老头子的能力和精力，而是要在众多的事情当中找到那个让老头子做出前后矛盾的决定的原因。

他把长长的电文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试着把自己带入老头子的视角去看去想这些事情达成要付出的代价和造成的影响。

他的意识沉浸在废墟空间中，一直到身体受不了，自动退出来，他才找到了一个比较可能的答案:

今年底的科举考试！

科举虽然在前隋就有了，大唐也延续了这种人才选拔制度。

但此时的科举考试与其说是考试，不如说是世家豪族的游乐场。

此时科举制度很不完善，且毫无公平可言，不过是世家豪族新的利益交换的渠道。

科举考场更像是考生走个过场，真正能决定人才选拔标准和落实的还是考场外的人情关系、考生出身。

很多时候，即便是寒门学子考试成绩优秀，没有得到世家豪族的认可，那也是白考，偶尔能有人捡漏世家豪族看不上的科目队尾会落到寒门考生头上，但这也只是世家豪族卖皇帝面子罢了。

总的来说，世家豪族依旧把持着大唐的社会上升渠道，尤其是入仕途的渠道。

以老头子的性格，绝对不会允许世家豪族长期把持朝廷人才的选拔权。

李宽怀疑是老头子看到了岳州选拔雇员和吏员的考试成果，才想着在科举上做些改变。

岳州的雇员和吏员考核不被老头子和朝廷承认，可也确确实实选拔出了一批散落在民间的人才。

这些人在进入岳州各级官府后，表现的普遍比较有执行力。

换句话说，他们很听话，即便是能力不够，也不会因为其他因素拒绝执行州府的命令。

老头子是个强人，需要的就是大批听话且有执行力的官员。

李宽怕自己出现误判，最终还是给老头子发报求证。

老头子的回电，“事有缓急，若是不成，颓势一显，我势必分心，你且当心。”

回电没有明说让李宽掌控岳州都督府大权跟年底的科举有什么直接联系。

不过李宽已经可以肯定，老头子准备跟世家豪族争夺人才选拔权了。

他从字里行间能感受到老头子的不自信，这可是很罕见的事情。

在李宽的印象里，老头子是那种自信心爆棚的人。

无论是内政还是对外战争，老头子从来不会担心自己会失败。

这是经过无数次残酷斗争、取得过无数次胜利才养成的发自内心的自信。

让这样一个人表现出不自信，只能说明他要做的事很困难，很危险。

李宽没觉得老头子怂。

换成他，他会更怂。

如果说皇权和世家豪族在江南的博弈只是涉及到了利益，只要不是太过分，谁都不会撕破脸。

那么在人才选拔权上的争夺上，只要一方表现出打破现有格局的意愿，立刻回引发双方不死不休的拼杀。

李宽很担心老头子会玩脱线，很难得的主动提了一次意见。

“科举分榜，怀柔为主。

秦于六国争锋，分化浅攻，六国于秦，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

六国难聚力，城池丢的多了，秦扫六合时，自是事半功倍。

科举之事，不可用强，潜移默化，大道自成。”

李宽的主动让李世民很是意外。

“这混账从来无利不起早，主动献计，怕是有他想吧？”

李世民一开始并不信李宽。

人才选拔权的争夺怎么可能循序渐进？

那是双方的逆鳞，一旦触及，必有雷霆炸响的！

可他仔细研究过李宽的建议之后，又觉得小刀割肉的想法似乎又不是完全不可行。

世家门阀也是人，不是铁板一块。

分化拉拢当然可以，这活儿他熟的很，操作起来熟门熟路。

可在人才选拔权这件事上，世家门阀几百年来早就结成了牢固联盟，他们之间的默契可不是能轻易动摇的。

他给李宽回电，问有没有办法不触动对手敏感的神经。

李宽思索了两天才给了回电。

“还是分榜，天榜选官，地榜选吏，吏员是做事的，当朝廷直选的吏员足够多的时候，世家出身的官员想要办事，难度自然增加。

科举考试四年一期，吏员考试年年都有，等到选拔吏员充实到各地个中枢的衙属当中，不用你发愁，出身寒门甚至庶民的吏员自然会告诉世家人什么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李世民收到回电，琢磨了半晌，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金官真乃是我皇家麒麟儿啊！”

“得此麟儿，我心安也！”

“王存，拟制，通告天下，年底科举外增设六部吏员考试，凡士子均可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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