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诱拐
陈必成敬了他们一杯酒，正式落座了。
张世武那几个小东西，也有自己单独的一桌。
十来个娃娃像模像样地围坐着。
坐在他们旁边的，正是笑得最放松的沈国昌。
“起立。”
小萝卜头们一下全站了起来，虽然动作歪歪扭扭，但那份认真劲儿十足。
“报数。” 张康水继续下令。
“一！”
“二！”
“三！”……
稚嫩的声音此起彼伏，虽然有几个数得磕巴，但都完成了。
“坐下，开饭！”
张康水小手一挥，颇有几分指挥官的架势。
娃娃们这才坐下猛吃起来。
他们那桌还要更丰富一点点，每人都加了半个鸡蛋。
沈国昌笑眯眯地看着，时不时帮身边最小的孩子夹菜、擦嘴。
他脸上的疤痕在依然明显，但孩子们早已习以为常。
甚至有个小丫头，把自己的一块鸡蛋要喂给他。
沈国昌顺从地低下头，让那软乎乎的小手把东西送进自己嘴里，还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
陈必成端着酒碗的手，有些发颤。
他对着身边的村长和张仲民，说：“老哥，仲民，我谢谢你们了。”
“看到国昌这混小子都能，我这心里头是真高兴。”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娃娃桌，扫过那些虎头虎脑的小家伙们。
“娃娃们学站队，学报数，这兵样子你们是从小抓起，也很好，我家自己的孙子，都没他们像样。”
远在小岛上的陈追英打了个喷嚏。
陈必成将碗里剩下的酒一口喝干，“有你们这样的家，有这些知道亲人的娃娃，大壮他们留在这里，我是一百个放心，一万个放心。”
张仲民和他们这桌的人，都举起酒碗一起干了。
酒过三巡，话题自然转到下午的娃娃兵冲锋。
“沈国昌你个王八羔子，你他娘的这是咋教的？”
“瞅瞅！瞅瞅那小嘎嘣豆儿！”
他手指头点着那群小娃娃，“腚眼子大的小人儿，话都说不圆乎呢，张嘴就他娘的干他！像他妈那么回事吗？”
显然是下午那出给他印象太深，现在看沈国昌这始作俑者还在那里笑，气不打一处来。
“还有你们，恁娘的，那些大人骂两句，踹两脚就算了，可这些小玩意儿，才他娘的多大点儿？腚沟里的泥还没擦干净呢，哪能上来就咧着嗓子吼？就骂骂咧咧地吓唬？”
陈必成越说越来气。
“个狗日的就不怕把这帮小兔崽子吓出个好歹来？再说了，这么小就让他们觉着，啥事儿抡拳头就能解决？这他娘的能养成好习惯？三句话不来就上手，那还了得？”
等他骂完了以后，沈国昌才扯着嗓子说道，
“团长，您是不知道，我刚来时，这脸，这身疤，自己都不敢照镜子，更怕吓着孩子，头两天小家伙们看见我，哭的哭，躲的躲，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饭都不敢出来吃。”
他灌了口酒，继续说，
“您猜怎么着？就他娘的过了两天，这帮小崽子跟我就混熟了，还敢爬我身上去掏兜。”
说到这里，主桌上的杨初发也是喝多了，在那抹起眼泪来。
“呜呜呜，团长，他们一点也不怕我们，我们再也不用躲在个屋里，怕出去吓着别人了，在这里，我们就是正常人。”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是张仲民的奖励起的作用。
谁不怕，并且敢去亲近他们，就有奶糖吃。
廖小军也笑中带泪的说道，“团长，孩子们不嫌弃我们缺胳膊少腿的，该闹腾还闹腾，该使唤我们还使唤，动不动就让我们帮着够个枣，背一会儿的，可皮实了。”
陈必成听着，心里暖流涌动，但还是坚持他的观点。
“娃娃们不怕你们，这是天大的好事，说明乡亲们拿你们当亲人，但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教的方法，不能上来就用用骂的当规矩。”
他话音刚落，一直闷头吃菜的耿大壮抬起头，借着点酒劲儿给顶了回去。
“那你当时带我们的时候，不也是天天骂我们呢，我参军的时候都三十岁了，还被你训的跟龟孙子似的。”
陈必成拿起手中的筷子就敲了过去。
“好你个耿大壮，敢跟老子翻旧账？我看是反了你了。”
啪！
“老子骂你？老子那是练你。”
陈必成打完还不解气，又敲了一筷子才想起他腿没了的事儿。
“你个龟儿子，上了战场，小鬼的子弹管你三十还是十三？慢了半拍，腚就开花了！老子骂你，那是为了让你活下来。”
“你们他妈的带几个小嘎嘣豆子，敢跟老子比？”
这番话，一下子戳中了村长的心窝子。
他也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像是找到了知音，对着陈必成激动地说：“哎呀，老弟你这话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啊。”
他转头就冲着边上的张仲民开火了。
“就是这个小崽子，非要搞什么从小有个兵样子，说什么从娃娃抓起，好嘛，你看看他把村里那些人给训的，跟个兵营似的。”
“这也就算了，可那些才刚会跑的小不点啊，才多大？尿裤子都控制不住呢，他也让跟着学，稍不听话，还让他们去跪祠堂，这是人干的事儿吗？你都不知道，我看着多心疼啊。”
村长也是越说越来气，“我说了多少回了，可他就是不肯听，咋不说他小时候还玩泥巴，掏鸟窝呢，现在这些孩子凭啥多吃这些苦。”
张仲民被六爷爷当着陈团长的面数落，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没反驳，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显然爷俩关于教育方式的争论，不是一天两天了。
陈必成看着村长气呼呼的样子，又看看张仲民那副我坚持但我尊重您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老哥，消消气。”
陈必成给村长倒了杯酒。
“仲民想得远，老哥也是心疼孩子，我看啊，你们张家村有这股子精气神，是好事！至于具体怎么教，咱们慢慢琢磨，总得让娃娃们既长本事，也长仁心，对吧？”
村长起酒碗，说：“还能咋教呢？这不，村里正给娃娃们建学堂呢，砖瓦都拉来了，就在祠堂东边那块空地上。本来是好事，可这小崽子！”
他又瞪了张仲民一眼，“学堂还没盖起来呢，章程倒先立下了！说什么学文学武两不误，早上天刚亮就得起来跟着大壮他们练，练完了让他们跟着小吴学识文化。”
“哦？建学堂了？还要文武兼修？”
陈必成眼睛一亮，来了兴趣。
“老哥，你们没有想过让他们去部队里试试？”
参军光荣虽然是主旋律，但张家村情况特殊。
十几个工人家庭，孩子出路多，未必非走当兵路。
“这些娃娃可都是天生的兵胚子啊。”
草，这让他有点按耐不住了。
他们可是三野老兵给手把手教出来的。
要是哪天让别人给截胡了，不得气死啊。
“这学的是最正宗的三野作风，等他们再大点，就是咱们部队最缺的基层骨干。”
他端起酒碗，却没喝，用诱拐的语气说道。
“等这帮小崽子再长几年，直接送部队来，老子亲自带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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