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完结
护士迅速拿来消毒液和口罩，让张仲民和萍萍仔细穿戴好，又低声叮嘱：“张主任，您动作轻点，时间不能长。”
“谢谢护士同志。”张仲民应着，牵起萍萍发抖的小手。
那小手冰凉，全是汗。
厚重的隔离门无声地滑开，一股浓重的消毒水，混合着药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萍萍缩了缩脖子，紧握着仲民叔的手，跟他一起往里走。
三号病床被围在中间，小小的安华躺在上面，身上挂着点滴，盖着薄被。
他小脸苍白得像纸，额头上全是冷汗，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
“疼，姐姐安华好疼……”
呻吟声断断续续从他嘴里溢出，带着哭腔。
“安华！”
萍萍一看到弟弟的样子，刚才强装的镇定瞬间崩塌，眼泪唰地涌了出来。
“安华，安华！姐来了，姐在这儿！”
萍萍努力压着音量，怕吓着弟弟。
她伸出小手，想摸摸弟弟的脸，又怕碰疼他，手指悬在半空，最终小心翼翼地拂开，那额前被冷汗黏住的头发。
安华涣散的眼神聚焦了一瞬，吃力地转向声音的来源。
“姐……姐……”
看到熟悉的身影，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角滚落，“腿好疼，我的腿好疼呀……”
“姐知道，姐知道安华疼！”
萍萍的眼泪也掉得更凶了，她赶紧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吸着鼻子，凑得更近，学着娘平时哄他们的样子。
“安华乖，安华是男子汉，大夫叔叔给你打过针了，打了针就不疼了！你看，叔也在这儿呢，仲民叔也在！我们都在！”
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张仲民，继续对他说，“叔说了，安华最勇敢了，等睡醒了，就不那么疼了！”
张仲民看着萍萍努力哄弟弟的样子，心头酸涩得厉害。
他俯下身，靠近安华另一边。
“安华，仲民叔在呢，你忍一忍，别怕，叔和你姐都守着你。一会儿护士阿姨还会来给你看看，让你不那么疼，好不好？”
安华什么也听不进去，小手无意识地想去抓被子，想抓住点什么来对抗那无处不在的痛感。
两人哄了他好一会儿，直到外面的护士开始催促了。
“姐……不走……”
安华一直没睡过去，充满了不安。
“不走！姐不走！姐就在这儿看着你！”
萍萍用力回握住弟弟的手，把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姐哪儿也不去！你闭上眼睛睡一会儿，睡着了就不疼了。姐保证，你一睁眼就能看见姐！”
安华累极了，也痛极了。
终于哄睡他以后，俩人才从里面退了出来。
入冬了。
小安华一点点养着，也好了很多。
村里现在多了好多教授，还有医生。
冯雪，也怀孕了。
她的肚子像吹了气的皮球，一天天圆润起来。
妊娠反应过去后，她的气色好了许多，脸颊红润，眉眼间带着将为人母的温柔光辉。
村长背着手溜达过来看过几次，每次看到她挺着肚子在院子里慢慢散步，脸上就忍不住漾开深深的笑纹。
仲民终于有后了，他的这一支的香火，眼看就要续上了。
这喜悦冲淡了之前安华重病带来的阴霾，也让整个村子添了几分喜气。
初雪落下的那天，安华终于能挂着拐杖，和小伙伴们一起玩雪了。
他伸出小手，想去接一片雪花。
“姐，你看！雪！”
好久没有下雨了，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在期待老天爷给他们点希望。
张仲民和冯雪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冯雪裹着厚实的棉袄，双手轻轻拢在隆起的腹部，看着那群不上课的孩子，眼神温柔似水。
“这小家伙，总算熬过来了。”
张仲民低声感慨，紧了紧搂着冯雪肩膀的手。
“你也快熬到头了。”
冯雪靠在他坚实的臂膀上，感受着腹中小生命的轻微胎动，嘴角噙着满足的笑。
“有你在，有大家伙在，再难也能熬过去。你看，安华不是挺过来了？咱们这村子，不也一点点在变好？”
她指的是那些带来新知识的老师们，和逐渐改善的医疗条件。
张仲民点点头，望向远处被白雪覆盖的田野，心中一片踏实。
是啊，寒冬再凛冽，也挡不住地下的暖流和枝头酝酿的春意。
安华的康复是希望，冯雪腹中的新生命是希望，这些扎根在村里的知识分子，更是播撒在贫瘠土地上的种子，终将带来勃勃生机。
日子在雪融冰消中继续向前。
安华的拐杖换成了更轻便的，走路也越发稳当。
萍萍除了照顾弟弟，一有空就往卫生所跑，帮着护士晒晒纱布，学认几个草药名字，那股认真劲儿，让教授们都夸她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冯雪的产期近了。
一个万籁俱静的深夜，她突然发动了。
“小雪，别怕，我这就去叫人。”
产房外，医生们早就严阵以待，去年帮安华治病的时候，医院得了不少的好处，医生和护士们的圈子里，都传开了，张家村的人很好，张主任也很大方。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嘹亮而有力的婴儿啼哭，如同破晓的号角。
“生了！生了！是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大夫的喜悦的声音传出来。
张仲民浑身一震，紧绷的弦瞬间松开，巨大的喜悦让他眼眶一热，差点站立不稳。
冯雪疲惫地躺在炕上，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角，脸色苍白，嘴角却挂着无比满足的笑容。
她身边，裹在柔软襁褓里的新生儿，正闭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哇哇大哭，那声音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
“小雪……”
张仲民几步跨到她的身边，握住妻子的手，声音哽咽，“辛苦了……太好了……”
宋大夫正在仔细检查婴儿，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恭喜张主任，冯雪同志，孩子非常健康，六斤八两，哭声多响亮！”
窗外，阴沉了一整天的雷云，终于开始肆意的下了场大雨。
随着新生命的降临，三年的大旱终于过去，张家村的新希望也开始徐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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