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她配不上你（明天见）

司让走去二楼，安乔也跟了上去。

身影消失在二楼拐角时候，一楼各处的佣人，刚刚大气不敢喘，这时候才都齐齐松了口气。

有一个新来的佣人，年纪不大，挪动脚步。

一旁的一个年长一些的拉住了她：“你要干嘛去。”

“姨，我上去给少爷他们送些水果。那个人……是少爷的朋友吧。”

年长的女佣哪里看不出她蹭头蹭脑的心思：“那是司家的大少，少爷的至交好友。不是我们这种人可以高攀上的，行了，你自己的活儿干完了吗。

姨劝你一句，在这儿安安心心工作，安家给的待遇很好了。”言外之意，别作也别有其他心思，外头再想找到这样好的待遇的工作就难了。

说完，就不理会这个刚来的佣人了。

也不知这个新来的年轻女孩儿听进去没听进去。

楼上

司让径直推开书房门就走了进去。

安乔跟过来，站定，揉了揉发疼的脸颊，才问：

“为什么？”

司让边丢过去一张纸，神色看不出喜怒，边垂眸淡声说道：

“楼下人多眼杂，我给你留面子。”

显然，这个男人，是注意到了刚才一楼不止安乔一人，还有安家的佣人管家在。

他实在忍不住，怒气隐忍到了极致，才动了一拳。

但若是当着那些人的面，训斥痛揍安乔，安乔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面子里子可以在他这个过命交情的兄弟面前丢，不能在随随便便一个人一群人面前丢。

叫他跟上二楼来，是强按着怒气，维持冷静的决定。

安乔接住那张丢过来的纸，低头看去，瞳孔缩了缩。

都是聪明人，到这个地步，司让找上门来了，他也不装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两手一摊：

“是我干的。”

司让点点头，看向摆烂的安乔，开口：“还算有担当，做了敢认。”

安乔要是这会儿还装傻充愣，顾左右言其他，司让就不只是怒气了，那是会真的心寒。

捏了捏拳头，原本要揍这小子一顿的拳头，暂时性按兵不动，怒气还在，但安乔直接承认而不是做了不敢认的态度，让司让紧拧的眉心，松了几分。

他气势沉沉，往身后办公椅上一坐：“说说吧，为什么盯着她们不放。”

安乔见他坐了下来，屁股动了动，也准备往一旁沙发坐去。

“站着。”

司让沉沉声音听不出情绪，就这两个字，安乔撇撇嘴，乖乖站好，又朝司让看去……瞬间觉得挺委屈。

他是为了让哥好。

但也知道司让在气头上，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既然是过命的交情，安乔还是分得清司让什么时候是真的动怒，什么时候是不痛不痒。

可正是因为太分得清司让此刻是真的动怒了，安乔才更不甘心——让哥就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贱民动了真怒。

他试图嘻嘻哈哈打趣混过去，故作纨绔轻松说道：“让哥，多大点儿的事儿，没这个必要吧。”

“多大点儿的事儿？”座椅上，男人矜贵面庞喜怒不显，声音很轻很轻，却让安乔猛地后背拔凉，安乔试图笑容轻松：“让哥，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就是……”

“不就是？不就是什么？不就是明知道王严和那对姐妹有仇？不就是告诉了王严他新签约的新节目组背后神秘资方是陆氏集团？他的黑料都是被人故意放出来的？他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是被人设局？”

男人神色很淡，但，每说一句，安乔脸上故作轻松的笑，就减一分。

幽深的目光，落在安乔脸上：

“还是说，不就是故意挑唆王严，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那对姐妹？顺便不经意告诉了他，那对姐妹的对外行程？”

安乔脸上玩世不恭的笑，保持不住了，愤恨之下，手里那张纸攒成团，狠狠朝着地面砸去，抬头咬牙切齿，对司让：

“对！让哥，你说的分毫不差！

但我不该吗！

那个陆童，前阵子不也对我下黑手了？害我损失惨重，公司里头一直不得安生，元气大伤，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缓和过来！

她害我这么惨，我不该报复？”

安乔说着，盯着司让的眼睛，牛脾气上来，他不觉得这是他的问题，狠狠道：

“让哥，我没错！”

他嘴里这么说，心里也这么认为。

“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这么说，我没错！”

安乔愤怒，司让却冷静，他神色不变，开口道：

“前阵子，她为什么会对你出手。”

一句话，安乔涨红了脸，好半晌不说话，捏着拳头梗着脖子。

“安乔，是你先动手的。”安乔不肯说出的事实，司让替他说了：“按照你的道理，她把你害这么惨，你要报复回去。

那你下药害她妹妹，她事后报复你，也就说得通了，不是吗。

安乔，是你先动手，是你先不占理。”

赤裸裸的现实，没有添油加醋，才最能戳人肺管子。

安乔憋得脸红脖子粗，恼羞成怒：“让哥你不混娱乐圈，你不知道！圈子里头，这种事情不少见，为了争资源搞对手家的签约艺人，这是竞争！竞争，有什么错？”

好一个，只是竞争，竞争有什么错。

司让清冷的眸子，一错不错停滞在安乔气急败坏的脸上，有些失望。

“安乔，第一次，你下药想害她妹妹，她回敬反杀你的手段，你记得吧。那是堂堂正正商场上的手段，用的是干干净净的明谋。”

“你觉得她害你损失惨重，你想报复回去。第二次，你想动手。用的是什么手段，不必我提醒你吧。”

“你若是想报复回去，我不阻拦你。你若是用的也是干干净净的手段，堂堂正正赢回去，我今天，不会出现在这里。”

安乔被捏住了喉咙一样，好半晌，气急怒骂：

“可她算是什么东西，什么手段不是手段？”他猛地冲司让咬牙切齿道：

“让哥，你知道，前阵子她害我之后，她做了什么吗！”

“她给我打电话来警告我！”

“她是个什么东西，那是警告吗？一个贱民也敢指手画脚打电话来挑衅我！更别说，她还害的我损失惨重，这口气不出，凭什么！”

安乔说着话间，只见原本端坐靠椅上的男人，骤然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

啪——

重重的一巴掌，安乔被打懵了。

愣愣地盯着面前熟悉的脸庞，安乔眸底猩红，让哥不是没有揍过他，他小时候家里人不管他，他父母没有逃过圈子里商业联姻的俗约，

商业联姻的家庭，父母貌合神离，只要面子上过得去，他们各玩各的，两人各有所爱了，他这个两家联姻的产物，正统的继承人，成了最多余的那个。

没人管他，他的性子也越发乖张。

闹得无法无天的时候，也只有让哥看不过去，那时候不听劝，让哥也不废话，直接动手。

三天两头挨揍，是常事。

但，不管闹得多大动静，惹出多大事情，哪怕最严重的一次，被揍得三天趴着睡，即便脸上挨拳头，鼻青脸肿的，让哥也从没掌掴过他的脸。

这一巴掌，比不上刚才楼下那一拳砸上来的痛。

安乔却觉得，这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安乔小时候是个闹腾王，小霸王，贼能惹事，长大了，身份摆在这儿，外人眼中，他是安家的继承人，独当一面的老总。

此刻，眸子猩红，眼圈也红了：

“让哥，你为了一个女人掌掴我？！她有什么好？一个无权无势没材没貌一无是处的女人，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她配不上你！

我做错什么了？我是为了你好！

是叫陆童，就是那个陆童，对吧。

她还得罪沈修瑾，让哥，就凭咱俩，现在是姓沈的对手吗？

你干嘛跟她牵扯不清，我怕你被她牵连！

你家现在什么情况，一堆的算计来算计去，谁都盯着那个位置，你自己现在什么处境，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若是再因为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受到牵连，得罪了姓沈的，那就真的内忧外患了。

你要让你爹那个私生子上位吗？让他拿走本来就该是你的东西？

让哥，你听我的吧，别理那个女人了，她就是一个一无是处毫无背景的平民，

这种女人我见多了，嘴里自强不息，其实就是设立自立自强的坚强人设来钓凯子，试图摸进上流圈跨越阶层。

这种女人有什么真心可言，更别说她还没长相没身材没高学历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平民女孩儿，好不容易扒上你这样一个，肯定不愿意放手。

她就是缠着你不放手，那个陆童，根本配不上你！”

司让抬起的巴掌，手背上青筋鼓动，望着跟自己风里来雨里去，生死之交的好友，他们年纪差不多，但，说一句，安乔，是他看着长大的也不为过。

眼前的安乔红着眼圈，替他担忧的实质……司让的巴掌怎么都落不下去。

手掌高抬半空中，狠狠地一捏拳，骤然放下，松开。

深深看着面前熟悉的脸，司让声音平静，却也严厉：

“一口一个贱民，一口一个平民，安乔，我和你，往上数几代，祖上谁家不是农民？”

“我和你，我们两家，只是运道口子上乘风而起，先富起来的那一批。商场之上，我们可以狠厉，可以不择手段，但有了钱有了权，做人，我们不能忘本。”

“躺在祖上的荫庇和功劳簿上，那就等着衰败和等死。

躺在钱权之上，固然舒服。

但，只是躺在钱权织造的大床上，那就只剩下了钱权，人，还能算作正常的人吗。”

安乔猛地被这话一个激灵，脑壳子瞬间冷静了下来。

摸摸脸颊，这一巴掌，他知道是为什么而挨的了。

被打的脸颊，却更加火辣辣的疼了，安乔垂下头颅，声音从埋下的脑袋下传来：

“……让哥，对不起。是我……口不择言说错话了。”

司让闭了闭眼，叹了口气。

再次睁开的时候。

他说：

“还有一件事，你说错了。”

男人声音很淡，却铿锵：

“不是她缠着我，是我缠着她。是你让哥死气白咧追着人家跑，手段用尽还追不到手，人家不同意。”

“安乔，你弄错了一点，不是她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她。”

闻言，安乔“唰——”的一下子抬起了头，双眼愕然睁大，一双眼睛里，写满了“不信”。

还没说话，安乔的肩膀上被一只大掌拍了拍，司让声音从耳边滑落：“至于你，好好想想你做的事儿过没过，对不对。”

司让顿了下，才又道：“最近安分点儿，其他的事儿，不用管了，我来解决。”

话落，声音已经消失在安乔耳边，司让挺阔的身影，也消失在二楼。

等到司让离开了，安乔才反应过来，司让那话啥意思，顿时气急败坏，恨不得跳脚：

“不是，凭啥？我让哥还配不上她了？！我让哥那么好，她凭啥还看不上眼？！瞎？？？”

本来就讨厌那女人，现在更讨厌了。

安乔眼里冒火，阴鸷跳动，咬牙切齿：“欲情故纵，就是欲情故纵！不入流的小手段！”

并打定主意：要拆穿这个用心不良装腔作势的女人！

这样想着，心里已经在冒着黑水泡泡有了主意。

噙着一抹冷笑，“等着吧，我就不信她能装得下去。”

在安乔的眼里，陆童就是配不上司让的，两人各方面都相差得太悬殊。

而楼下，司让叫住管家：

“过会儿安乔下来了，让他去三楼那间房，跪下反思，跪满三天才准起，跟他说，是我的意思。”

……

回到车子上的司让，声音里透着一丝丝疲惫，对着司机说：“叔，回去吧。”

司机没作声，笑呵呵“唉”的应了一声，发动车子，车子朝着来时路开了出去。

上到大路后，外头车流不息，车里隔绝了外界嘈杂。

司让拿起手机，手指停在了简童的头像上。

眼底有挣扎。

事发之后，他是有和简童视频通话过的，她的状况良好，如果中刀子了，他一定能够察觉。

那就说明，王严拿着刀子去捅人寻仇，但是，没成功，至少，简童和她妹妹陆鹿没有挨刀子。

但王严会拿着刀子去找她们姐妹寻仇，这件事和安乔怎么都脱不了关系。

挚友和她，选哪个。

司让唇边扯出苦笑……沈修瑾真是给他出了个难题。

一个是他人生几十载第一次心动了，想要的女人。

一个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风雨同舟替他在国外时候挨过枪子儿差点儿小命没了的过命交情的安乔。

选谁……选谁都不对，选谁也都难。

司让眼神里很挣扎……他怕，一旦将所有事情经过，都告诉了简童，她和他，就再也不会有联系了。他，也再也没有机会靠近她了。

可他也不能眼睁睁看沈修瑾对安乔出手。

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她和陆鹿，都没有受伤。

车外的夜色，黑梭梭的，暗得就像是黑洞，吞噬一切明光。

良久之后，司让点开了简童的头像，语音通话打出去的时候，每一声铃音，都变得无比漫长。

他甚至在这短暂的十几秒里，生出好几次掐断没有被接通的电话。

真的手指按在了挂断键上，语音通话，被接通。

传递来的是熟悉的声音，她从来平静，很少情绪波澜很大。

“嗯？司让？……没有声音，是信号不好吗？”

“嗯，刚刚信号不好，现在恢复了。”

女人声音如水平稳：“还没工作结束吗？吃过饭了吗？”

简单的话家常。

司让眼神烁了一下……至少，这个女人，从起初的话少……好吧，现在话也少，但至少，现在她会问一问自己工作有没有结束，吃没吃过饭。

沉沉应了一声：“嗯。”

通话那边的女人，向来心思细腻，察觉到了司让今日的情绪不高：“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顿了一下，才补充道：“也许你可以跟我说一说，说不准我能帮到你呢。”

司让却沉默了，抓着手机的大掌，用了很大力道。

沉默中，时间过去两三分钟，女人却没有不耐烦的催促。

显然，这是一个很有耐心且有教养的人。

司让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正因为他懂，所以……

大掌又一次捏紧了手机……她明明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她很安静，藏身在角落里的时候，甚至会让人忽视。可他是见过她绽放光芒的模样的，虽然，只是偶尔的一刹那——她自己收敛了自己的光芒。

她的温柔，不是外表展示出来的，是藏于根骨血肉里的。

比如，叫做许靖的那个歌手，她执伞，愿意替一个陌生人遮雨。

也比如，现在。

是啊，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司让再次开口的时候，喉咙干哑艰涩：

“小童……一个月还没有到，对不对。我们现在，还是说好的对象相处的方式，约定期对不对？”

对面女人沉稳：“是的。”

司让的声音沙哑：

“……小童，你可不可以给我……三张和好券。”

这话问出来的时候，司让觉得，自己疯了，和好券这种东西，幼稚不幼稚。手指却微微颤抖了一下。

“和好券？那是什么？”疑惑声从听筒里传来。

男人清了清嗓子：“我听说，对象之间，有那种和好券的东西，就是吵架了，用来和好的。我……就是没有用过这种东西，好奇。”

电话那头，短暂沉默，而后：

“……我不会和你吵架。”

司让捏了捏指尖，垂眸，嘴巴已经先于脑子：

“但，他们有的，我也要有。”

“……”

沉默过后，司让问：“……可以吗？”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自己听不出来，他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良久

“好。”女人声音，从话筒里传递了过来，穿透了司让的耳膜，直击心脏处去。

车里，司让狠狠身子一摊，挺阔高大的身躯，陷进了身后的真皮靠背里。

又说了一些家常话，通话结束。

修长白皙的指尖，在眉心揉搓，疲惫却没有减退。

挚友和她，选谁。怎么选都是错，都是难的选择，怎么选，他都要和另一方有所隔阂的选择……沈修瑾，真狠！

难怪沈修瑾能成为同辈人中的佼佼者，他还在和家族其他亲朋抗衡的时候，沈修瑾已经能够稳稳坐在商业帝国的宝座上了。

沈修瑾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调查出了这件事的背后，有安乔的影子，而后依旧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给他司让打了一通电话。

一通电话，却造就了无数矛盾点。

而他沈修瑾，只是冷眼旁观，不管他怎么选，都输的一塌糊涂。

这一瞬间，司让升起了一种浓浓的无力感。

姓沈的，要是真的做了什么，他或许不会如此。

偏偏，姓沈的，什么都没做，只是一通电话。

掉落在大腿上的手机屏幕，还没有息屏，屏幕停留在和简童的对话框界面。

司让看着她的头像，一股前所未有的涩意涌上来。

车后座，男人缓缓抬起手，手掌捂住了额头，大掌，也遮住了大半张脸，眉眼笼罩在掌下，只余留一片阴影。

车里内饰灯光昏黄，是温暖的色调，司让却觉得，冷。

“天气转凉了吗？叔，空调温度调高一点吧。”沙哑发涩的声音，疲倦响起。

她，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啊。

可是，

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遇到沈修瑾，

为什么……要遇到他司让。

司让不知道，远在明都的简童，在说“好”字的时候，平静的眸底轻轻闪过什么。

他也不知道，这通语音电话挂断的时候，女人清透的眸子，睫毛轻垂，在眼睑上投射下一片鸦羽，也遮住眸底的通透。

“小童姐，谁的电话？怎么了？”

阿鹿穿着卡通睡衣，嘴里叼着一袋牛奶，够着脑袋问道。

“没事。”简童抬头，冲阿鹿眉眼弯起，一抹笑意，也映入了眼中。

“啊，那明天晚上，我们吃什么？排骨汤好不好？我再放点虫草，贼香。”

简童笑意越发深了深，阿鹿这样，挺好。

也知道，排骨汤里放虫草，是阿鹿在给她养身体。

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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