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图穷匕见
这个价格一出,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五万两。
所有人都知道,福运来绸缎庄撑死了也就值三万两。
这底价,直接高出了近一倍。
这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人买。
高远很满意众人的反应,他挑衅似的看着苏文卿的方向。
“怎么,没人出价吗。”
“若是流拍,这绸缎庄,可就要充公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苏文卿他们。
大家都在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梅正六急得满头是汗,他扯了扯苏文卿的衣袖,“苏先生,这,这价格太离谱了,我们……”
苏文卿抬起手,制止了他。
他站起身,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场。
“五万两。”
“我们卧龙商号,要了。”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年轻人,是疯了吗。
高远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意外,随即,那丝意外变成了浓浓的嘲弄。
“好,好魄力。”
他拍着手,冷笑道,“不过,光会喊价可不行。”
“按照规矩,竞拍者,需当场验资。”
“你们,带够钱了吗。”
他一挥手,十几名手持水火棍的衙役,立刻围了上来,虎视眈眈。
那架势,仿佛只要他们拿不出钱,就要立刻将他们拿下。
梅正六此刻反而不紧张了,他挺直了腰板,傲然道,“把箱子,打开,让高大人,好好看看。”
护卫们上前,将十几口大箱子,一一打开。
刹那间,一片耀眼的银光,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银元宝,在阳光下,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嘶……”
人群中,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万两。
没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卧龙商号,竟然如此财大气粗。
高远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他没想到,对方准备得如此充分。
眼看第一件就要被对方拿下,他心中一横,决定不再伪装。
“慢着。”
高远厉声喝道,打断了正在进行的交易。
他从高台上走下,一步步逼近苏文卿,脸上带着阴狠的笑容。
“本官刚刚接到举报。”
“永宁县子陆准,与阶下囚唐敬之,关系匪浅,有同谋之嫌。”
“你们卧龙商号的资金来路不明,极有可能是贪赃所得。”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尖利如刀。
“来人。”
“把他们的人和钱,全部给本官扣下。”
“本官怀疑,他们意图用赃款,扰乱朝廷变卖,罪加一等。”
“给我,拿下。”
话音落下,衙役们的包围圈,瞬间收紧,明晃晃的刀,已经架在了梅正六等人的脖子上。
会场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图穷匕见了。
钦差大人,这是要公然抢劫了。
面对明晃晃的刀口,梅正六吓得腿都软了。
周围的商贾们,更是纷纷后退,生怕被牵连进去,脸上都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在他们看来,这几个卧龙山来的人,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苏文卿,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慌乱。
他甚至,还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高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他无视了架在自己脖子旁边的钢刀,直视着高远,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高远被他这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色厉内荏地喝道,“大胆狂徒,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本官奉旨办案,就算今天将你们就地格杀,也在情理之中。”
“死到临头?”苏文卿摇了摇头,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悲悯,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高大人,你恐怕是,搞错了一件事。”
他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了那个紫檀木盒。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他打开木盒,将那枚白玉麒麟印,托在掌心。
“高大人,可识得此物。”
当高远看到那枚印章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嚣张和得意,瞬间凝固了。
作为京官,他如何能不认识这枚印章。
这是永宁县子陆准的身份之印。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这枚印章,是皇帝在赏赐陆准献策有功时,亲手交到他手上的。
这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爵位。
更是皇帝的脸面。
苏文卿的声音,悠悠响起,却像重锤一般,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高大人手持圣旨,是为查办贪腐,为国库增收,此乃皇权。”
“我家爵爷,献计解国库之忧,获陛下嘉奖,此乃皇恩。”
他上前一步,气势陡然变得凌厉。
“我倒想请问高大人。”
“你是想用皇权,来打皇恩的脸吗。”
“还是说,你想告诉天下人,为陛下分忧的功臣,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同谋’,‘狂徒’。”
“你想质疑的,究竟是我家爵爷。”
“还是,龙椅上那位,圣明的陛下。”
一连串的质问,字字诛心。
高远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拿出这件东西。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查案了,这上升到了政治层面。
他要是敢动这枚印章,动这个拿着印章的人,传到京城,御史台那帮疯子,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淹死。
周围的商贾们,此刻也全都傻眼了。
他们看着那个文弱书生,只觉得对方的身影,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高大。
这哪里是什么弱不禁风的书生,这分明就是一条口含天宪的真龙。
高远脸色变幻,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知道,今天想用强,是不可能了。
但他不甘心就此认输。
“巧舌如簧。”他冷哼一声,“一枚印章,说明不了什么,本官怀疑你们的资金来路,依然合理。”
“你还是没搞明白。”苏文-卿的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
“高大人,我们今天来,不是来跟你斗气的。”
“我们是来,帮你的。”
说着,他从袖中,又取出了一个用火漆封好的信封。
“我家爵爷知道高大人您初到湖州,对本地盘根错节的贪腐网络,可能了解得不够深入,怕您被小人蒙蔽,抓错了人,放走了真正的大鱼。”
“所以,他连夜为您,准备了一份薄礼。”
苏文卿将那个信封,递到高远面前。
“这里面,是湖州本地几大盐商,私下勾结,偷逃税款,甚至与某些京中大员暗通款曲,走私违禁品的详细证据。”
“爵爷说了,您是钦差,这桩天大的功劳,理应由您来揭发。”
“您可以选择,收下我们这十几箱干净的银子,顺利完成这次变卖差事。”
“也可以选择,收下这份能让您青云直上,名垂青史的功劳。”
“当然,您也可以两样都不要。”
苏文卿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不过爵爷还说了,他是个忠君爱国的人,就算您不要这份功劳,他也会想办法,把这份证据,呈到御前,让陛下圣裁。”
“高大人,您,怎么选。”
整个会场,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呆地看着场中那两个对峙的人。
高远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看着苏文卿手中那个信封,像是看着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他知道,自己完了。
他掉进了一个他自己亲手挖的,却由别人精心布置的陷阱里。
这个局,从他抓唐敬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设好了。
收下银子,他今天就成了全湖州的笑柄,回去也没法跟自己的靠山交代。
收下信封,他就要去得罪那些他根本得罪不起的盐商,以及他们背后的京城靠山。
两样都不要?那他就是渎职,是包庇,陆准反手就能参他一本。
这是一个完美的,无解的死局。
许久,许久。
高远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他艰难地抬起手,想要去接那个信封,手却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最终,他发出了一声比哭还难听的笑声。
“误会,都是误会。”
他对着周围的衙役,声嘶力竭地吼道,“都瞎了眼吗,还不快把刀都给本官收起来。”
“这位是陆爵爷派来的贵客,怠慢了贵客,你们担待得起吗。”
他转过身,对着苏文卿,挤出了一个谄媚到扭曲的笑容。
“苏先生,您看,这都是一场误会。”
“变卖,变卖继续,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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