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不能让她走
身边的人还在沉睡，呼吸均匀绵长。
商虞悄无声息地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是商家老宅的座机号码。
她不想吵醒梁京延，便掀开被子，光着脚走到落地窗前，拉开一条缝隙，按下了接听键。
“喂。”电话那头，是蒋言温柔得近乎小心翼翼的声音：“宝宝，是妈妈。”
商虞靠着冰凉的玻璃，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嗯，妈，这么早有事吗？”
“没事，就是……”蒋言在那头顿了顿，带着几分商量的语气，“你也好久没回家了，今天回来吃顿饭吧，妈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回家。
这两个字，让商虞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想起商正恒，想起那桩悬而未决，压在她心头十几年的血案，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可听着电话里蒋言那份带着期盼的温柔，拒绝的话，又卡在了喉咙里。
她毕竟，也在那个家里，被真心实意地疼爱过。
“好。”她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商虞在窗边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到床边。
梁京延睡得很沉，眉眼舒展，没有了平日里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戾气。
她给他掖了掖被角，俯身，在他额头上留下一个很轻的吻，然后才转身进了衣帽间。
黑色的轿车驶入商家老宅时，商虞看着车窗外那熟悉的，种满了郁金香的花园，心里却是一片疏离。
她推门进去，客厅里，气氛有些不同寻常的凝重。
商正恒和商老太太坐在主位上，商少聿坐在单人沙发里，而他的旁边，坐着林晚月。
所有人都像是约好了似的，在等她。
“宝宝回来了。”蒋言从厨房里迎出来，手里还系着围裙，她拉住商虞的手，上下打量着，眉眼间都是心疼，“瘦了，在外面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商虞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避开了那份亲昵的碰触，语气很淡：“没有，挺好的，妈。”
就是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蒋言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
客厅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最终，还是商正恒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他看着商虞，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是少有的严肃。
“小虞，你跟梁京延，分手吧。”
商虞抬眼，平静地看向他。
商正恒皱着眉，继续说：“爸爸不是要干涉你。梁家太乱了，那个梁启山，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嫁过去，有你受的委屈。你听爸爸的话，趁早断了，省得以后伤心。”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些，“你要是不喜欢江墨，爸爸再给你物色。咱们商家的小姐，不愁找不到好人家，没必要去他梁家看人脸色。”
他说得情真意切，句句都是为一个父亲该有的考量。
可这些话落在商虞耳朵里，却变了味。
她看着商正恒那张写满为你好的脸，心里那点关于顾家的怀疑，就像藤蔓一样，缠得她透不过气。
他的关心，是真的吗？还是……另有所图？
“爸，我已经长大了，我的事，我自己有分寸。”
她顿了一下，视线从客厅里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回商正恒身上。
“你们不用为我操心了。”
这句话，把她和这个家，彻底隔开了。
蒋言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看着商虞，眼里是失望，也是心痛。
“宝宝，你怎么……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跟家里人说话，都这么生分。”
“行了！”商老太太手里的茶杯重重往茶几上一搁，发出刺耳的声响，“她翅膀硬了，听不进劝了！你还管她做什么！由她去！”
一时间，所有的指责和失望，都朝她压了过来。
商虞站在客厅中央，只觉得胸口闷得发慌。那句顾家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就在嘴边盘旋，几乎要脱口而出。
“爸，妈，奶奶，你们都少说两句。”
商少聿站了起来，走到商虞身边，将她和那些指责隔开。
“小虞刚回来，你们别逼她。我跟她聊聊。”
说完，他看了商虞一眼，那眼神示意她跟自己走。
阳台的风带着初冬的凉意，吹在脸上，让商虞那颗被搅得纷乱的心，总算清醒了一点。
商少聿替她关上了身后的玻璃门，将客厅里的压抑气氛彻底隔绝。
“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他走到她身边，带着点从前那种宠溺的玩笑意味。
他抬起手，想像从前一样，揉揉她的头发。商虞却下意识地侧身，避开了。
那只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商少聿脸上的温和，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他收回手，插进裤袋里，掩饰住了那份尴尬。
阳台上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哥，”商虞转过身，迎上他的视线，“我不会和他分开的。”
那声哥，客气又疏远。
商少聿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
他看着她，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里，终于透出了一丝他压抑了许久的，受伤的情绪。
但他还是没有放弃。
“小虞，你听我说，”他往前走了一步，试图拉近两个人的距离，“你跟他，不会有结果的。你不知道梁家跟徐家这么多年的交情，徐思菀才是他们梁家板上钉钉的孙媳妇。你这样，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商虞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里，透出的那份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忽然就觉得有些疲惫。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她转过身，抬脚就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再给他。
她不想再听了。不管是劝告，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她手搭上阳台门把手的那一刻，手腕忽然被一股滚烫的力道攥住。
商虞的脚步顿住了。
她回头，对上商少聿那双有些发红的眼睛。
“你干什么？”商虞的声音冷了下去，带着质问。
商少聿像是被她这一声问得回了神，他低头，看着自己抓着她手腕的手，猛地松开了。
他的手在身侧蜷了蜷，指尖还在发抖。
刚刚那一瞬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不能让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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