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他后悔了
商虞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她沿着那条没有尽头的柏油路,一步,一步,机械地往前挪。脚踝的痛感从尖锐变成了麻木,又从麻木变回了钻心的疼。
可她感觉不到。
心里的那个窟窿,在漏着风,灌进来的,是比西伯利亚寒流还要刺骨的冷。
她好像听见了身后有车子的引擎声,有急促的刹车声,还有人焦急地在喊她的名字。
是谁?
是梁京延吗?
他后悔了,追上来了?
这个可笑的念头,让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她没有回头。
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被抽干,眼前的路灯光晕,碎成了漫天星点。
世界天旋地转,最终,归于一片沉寂的黑暗。
再恢复意识,是医院里那股熟悉的,无孔不入的消毒水味道。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
视野里,先是映出了商少聿那张写满了担忧和焦灼的脸。
“小虞,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声音很近,很清晰。
商虞的眼珠迟缓地转了转,视线越过他,落在了几步开外,那个站在窗边,逆着光的身影上。
那人很高,很沉默,周身都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阴郁和冷漠。
是梁京延。
他也来了。
商虞就那么平静地看着他,那双曾经盛满了星光的眼睛里,此刻,是一片死寂的,燃尽后的灰。
她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商少聿,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发出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哥。”她叫他,“我跟他,分手了。”
她看着商少聿,一字一句,清晰地,像是在宣读一份早已拟好的判词。
“以后,我们俩,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商少聿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梁京延,又转回来看着商虞,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分手?到底怎么回事?他又欺负你了是不是?小虞,你跟我说!”
梁京延终于动了。
他从窗边的阴影里走出来,一步一步,走到了病床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商虞,那张英俊的脸上,没有半分愧疚和心疼,只有一片凉薄的,淬了冰的嘲弄。
他甚至懒得看商虞一眼,目光直接落在了商少聿的脸上,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
“商总,听见了?以后,不用再费尽心思地,针对我了。”
梁京延没再多说一个字,他甚至没再多停留一秒。
他转过身,病房的门被他拉开,又在他身后重重关上。
砰的一声,隔绝了两个世界。
商虞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眼底最后那一点微弱的光,也跟着,彻底熄灭了。
从急诊室转到VIP病房,商少聿一直守在旁边。
他亲手给她倒了水,试了试温度,才递到她嘴边。
商虞没接,只是偏过头,看着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
商少聿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和那双空洞的眼睛,心疼得像被什么东西揪着。
“小虞,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还是忍不住问,“你们……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他把你一个人丢在路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用吗?”商虞终于开了口,“告诉你,然后让你去替我出头,跟他打一架吗?”她转过头,看着商少聿,“哥,这是我的私事,我自己能处理好。”
那份刻意的疏离,扎进了商少聿的心里。
他看着她,看着她眼里的戒备和冷漠,忽然就觉得很无力。
“小虞,”他的声音有些艰涩,“我们是兄妹。你别这样排斥我,行吗?”
兄妹。
这两个字,让商虞的心,又沉了下去。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眼底那份真切的,毫不作伪的担忧。可他的脸,却渐渐和另一张威严又冷漠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哥,我该怎么告诉你?
告诉你,我怀疑你的父亲,我们名义上的父亲,很可能就是害死我亲生父母的凶手?
告诉你,我之所以回到商家,就是为了查清真相,为了报仇?
告诉你,我待在这个家里,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与虎谋皮,如履薄冰?
在这样的真相面前,我怎么能再心安理得地,接受你毫无保留的好?
商虞闭上眼,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我累了,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接下来的几天,商虞都在医院里休养。
她很配合,按时吃药,按时检查,脸上甚至能挤出客套的微笑。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像是被抽走了魂。
温灼来看她,气得在病房里跳着脚骂了梁京延一个小时,从他祖宗十八代骂到他以后生不出儿子。
商虞就坐在那儿,安安静静地听着,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出院那天,她没让商少聿来接,也没回自己的公寓,而是直接打车,去了一个很久没去过的,老旧的居民区。
车子停在楼下,她拄着拐杖,一点一点地,挪上了五楼。
开门的是她的小姨,荣丽华。
宋平洲被判入狱后,她就从那个让她窒息的家里搬了出来,回到了这间自己结婚前住的小房子。
荣丽华看到她,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
“小虞,你这孩子,脚还没好利索,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
屋子里堆满了打包好的纸箱,空气里飘着一股尘埃的味道。
“来看看你。”商虞环顾了一圈,“你一个人搬家,我不放心。”
她说着,就挽起袖子,想帮忙。
“哎,你别动,你坐着就行!”荣丽华按住她,“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剩些他的破烂,我正准备扔了。”
她指了指墙角一个落满灰尘的箱子,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那里面,装的都是宋平洲的东西。
“我来看看。”商虞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鬼使神差地,她走了过去,在箱子前蹲了下来。
荣丽华想拦,最后只是叹了口气,由她去了。
箱子里都是些陈年的旧报纸,发黄的信件,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
商虞耐着性子,一件一件地往外拿。
就在箱子的最底下,她摸到了一个硬硬的,方方正正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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