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故去
挂断电话，林情牵带着一肚子怒气回了楼上。
刚回房间，手机响了。
谢崇业打来的。
估计是他看到来电，回拨过来的。
她完全不想接，想到他现在在那对母子面前细心照顾着，她心里就对他满是怨气。
不过还是沉口气，接了。
他在那头说，“我刚外套放一边了，手机在里面——你找我？”
她现在很想说些难听的话宣泄情绪，但是那些其实都没有意义。
他说过他的情况就是这样的，她就是再闹，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把一切情绪压下，“我爸早上状态不太好，我让他去医院他不去，我想着等你回来说说他。”
“好，我回去说他。”
她没话了，他又说了句，“云赫做完手术了，发烧了有点闹，我看他一会儿再回去。”
他多余说这句话，就算是对她有个交代，她听了也觉得刺耳。
他还想说什么，那边简云赫声音含糊的叫他，边叫边哭，听起来可怜极了。
她觉得自己在打扰别人家的团聚，语气冷淡的说了句，“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心里还是一肚子的憋闷。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挺没劲的，现在是她一个人，承受这种失落。
未来如果她跟谢崇业走下去，有了孩子，她要带着孩子，一起承受这种失落吗？
她要怎么跟她的孩子解释，爸爸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可能在陪着另一对母子？
他的父爱，先给了别的孩子。
她承认她没那么伟大，她每次听见简云赫叫谢崇业爸爸，心里的不舒服都要泉眼一样的往外冒。
她最近也睡得不太好，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也眯了一觉。
另一边，林父其实并没有睡着。
他一直在房间里握着手机，等着消息。
这么一等，就等到了傍晚。
手机终于是响了，他接起，那头的人说，“老师，你要的报告结果出来了。我现在就给你送过去，大概二十分钟就到。”
林父放下电话，抓过手杖，艰难的站起来，往外面走去。
他走出门，珍姨听见动静，急忙跑过来，“你有事就叫我一声，怎么自己出来了？你要什么？”
林父一边缓慢的挪动脚步，一边说，“我去书房一趟，待会儿有学生过来拜访。
珍姨扶着他往书房走，林父又停住脚步，看了眼走廊那边，林情牵的卧室方向，“你去叫牵牵，让她出门去给我买点宝兴斋的糕点，我突然想吃这口了。”
珍姨把他送到书房，又去叫林情牵。
林情牵出来后去了书房，看着林父，“爸，你想吃糕点？不过这会儿都有点晚了，我怕没剩什么样式了，我明早早点去给你买吧？”
林父端着茶水喝，“剩什么，买什么。我现在就想吃。”
林父很少会对她提出这种要求，林情牵肯定不能拒绝。
她又觉得这个时候去怕什么都买不着了，又问，“你还想吃什么？我一道给你买回来——想吃卤味吗？”
林父点点头，“可以，我突然很想吃以前吃的那些老馆子的东西，你多跑几家，多买点。”
林情牵只觉得爸爸可能是休息了一天，精神好了，胃口也好了。
还挺高兴的说，“好，我看着买，爸你等着，我快去快回。”
林父看着女儿，叮嘱着，“不用急，慢慢开车。”
林情牵点点头，往外走。
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看着爸爸。
林父坐在书桌后面，背后是一整面墙的书。
他的珍贵书籍比图书馆都不差，每个都是他的宝贝。
但是爸爸不久前联系了图书馆，说要将这些书都无偿捐赠出去。
虽然是善举，但是现在爸爸病着，听起来难免叫人感到伤感。
此刻林父坐在那里，目光静静的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父亲对女儿的关心和爱。
她突然鼻子发酸，走回来，俯身搂着林父的脖子。
感觉到爸爸身上已经瘦骨嶙峋，她鼻子发酸，“爸，我们明天去医院好不好，也差不多到日子复查了。”
他拍拍她的胳膊，“不用担心，爸爸好着呢，你给我买的吃的，我都能吃完。”
她笑了，“那我可不敢给你买太多了，把你撑坏了珍姨肯定骂我。”
林父笑着，“快去吧，宝兴斋他们家关门早。”
林情牵一边应了，一边往外走。
走到门口，忍不住又停下来。
她回头看着爸爸。
不知道怎么，他觉得爸爸今天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具体哪里奇怪，她又说不太出来。
只觉得，爸爸看起来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似的。
或许，是他自己感觉自己时间不多了？
她这样一想，心里就更难受。
想着快去快回，回来陪着爸爸一起边吃边聊聊。
她前几天找到几本老相册，很多场景和当时的状况都记不得了，她要问问爸爸才行。
……
开车出去买了一圈的东西。
林情牵满载而归，她把能想到的，爸爸爱吃的东西买了个遍。
回到家，珍姨看见她买这么多东西，直说，“你爸也就是随口一说的，他能吃多少，买这么多他吃不完。”
“家里人多，大家一起吃嘛。”
林情牵把东西跟珍姨一起拿出来装盘，“珍姨，这些卤味切一切，咱们俩待会儿陪爸爸吃点。不过宝兴斋的糕点就剩这几样了，我爸爱吃的都没了。我明早再去一趟。”
珍姨感叹，“有这些就够了，你爸哪舍得让你再折腾。你多陪陪他就好了。”
林情牵听见珍姨哽咽了，转过头去偷偷擦泪。
她一点也不敢多问，珍姨在爸爸身边的时候最多，她肯定是最了解爸爸情况的。
珍姨都这样了，爸爸的真实情况可想而知了。
她心里一阵阵发凉，却也回避的不去深想，现在她要抓紧时间陪着爸爸，她不敢想明天或者后天的事。
跟珍姨弄好了吃的，俩人端着盘子上楼去找林父。
林情牵把书房的门打开了，叫着，“爸爸，好吃的买回来了——要不要一起喝两杯？”
珍姨随后跟进来，却发现前面的林情牵突然定住了脚步。
珍姨纳闷她怎么不走了，绕过去往前走，却在看到面前的景象时一声惊叫——
手里的东西胡乱一扔，珍姨跑过去，推着倒在地上的林父，“老林！老林你怎么了！别吓唬我们啊！”
林情牵瞪大眼睛看着趴在地上脸上毫无血色的林父，一股恐惧感从她脚底升起。
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也从来没这么无措过。
她希望珍姨能把林父叫醒，他会像早上一样睁开眼，笑笑说只是睡着了做了梦。
可是林情牵看到，珍姨一推，林父的头软绵绵的一歪，那具刚刚还鲜活的身体，此刻已经没有了丁点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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