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回 白色鸢尾
附近突然传来狗吠，甘斓大脑蓦地清醒过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将刚刚那些荒谬的想法甩了出去。
彼时，梁晋燕已经停在了她身边，他垂眸看了她一眼。
两人的视线对上的瞬间，甘斓立马避开，她转过头继续走在前面带路。
梁晋燕没有说话，沉默地跟上她。
没几分钟，甘斓便停在了院子门口。
她从挎包的隔层里拿出了那一小串许久没有使用过的钥匙，找到大门的那一把，插进锁孔，要拧下去的时候，发现有些拧不动。
甘斓蹙眉，正打算换一只手，梁晋燕已经伸手过来了。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钥匙，手腕带动着小臂用力一拧，钥匙动了。
短短几秒，门也开了。
“应该是门锁里面生锈了。”梁晋燕将钥匙拔出来递到甘斓手上，“平时没人住？”
甘斓“嗯”了一声，“我外婆平时都住疗养院，我跟我姐在北城，这边没人。”
梁晋燕：“锁有些旧了，回头换个新的吧。”
甘斓点点头，“先进去吧。”
话落，她率先迈步进去，走到墙边按开了院子里的灯，老旧的小院亮起暖光，竟显得有些温馨。
梁晋燕的目光在院子里看了一周，最后停在了中间的那张石桌上。
甘斓见梁晋燕站在原地打量着四周不动，以为他是在嫌弃环境不好，便解释：“我半年多没回来了，没人打扫，有点儿脏，你介意的话还是住酒店吧。”
“哪里吃饭？”梁晋燕答非所问。
甘斓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两个袋子，最后指了指自己的房间，“最右边那间，你跟我来吧。”
梁晋燕拖起行李箱跟上。
甘斓的房间相对来说还整洁一些，她之前回来的之后住过几天。
其余的几个房间，是真的好些年没人住过了，她也没打扫过，也不好让梁晋燕过去。
甘斓的房间铺着白色的地板，墙上贴的壁纸是暖粉色的，很有少女气息。
灯光也是暖色。
梁晋燕走进去之后，最先被壁纸吸引了注意力。
他走的时候不是这样。
应该是新换的。
她喜欢粉红色，连吃泡泡糖都要粉色的。
但那年分开之后，他再也没有见她身上出现过粉色元素。
“就坐这里吧。”梁晋燕思索之际，甘斓已经把茶几擦了一遍。
梁晋燕回过神来，松开行李箱，拎着便利店的两个袋子走到了茶几前放下。
甘斓看到梁晋燕把泡面拿出来，马上便转身往厨房走，“我去拿热水壶过来，你还需要什么？”
梁晋燕：“没了。”
甘斓“嗯”了一声，走出了房间。
梁晋燕透过房间的窗户看见甘斓进了厨房。
他收回视线时，目光忽然被摆在床头柜上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梁晋燕盯着那只八寸相框大小的标本看了一会儿，眉心突突地跳了起来，深邃的眼底涌起了各种复杂的情绪。
这东西，她还留着？
白色的鸢尾花。
那年暑假，他们两人一起去小镇的集市玩，看到了卖花的摊位上有鸢尾花。
她很喜欢，但是两人都买不起。
她没钱，而他作为一个靠她“接济”的人，更不可能有钱。
那天她眼巴巴地盯着花看了很久，最后还是走开了。
回去的路上，她充满斗志地跟他说：“等我长大工作赚工资了，我就在院子里种一片花自己玩。”
梁晋燕迄今为止都记得她踌躇满志、对未来充满憧憬的神态和目光。
十三岁的她，灵动，活泼，像一株向日葵，永远蓬勃，充满生命力。
若不是亲眼见过，谁会将如今的她和过去的那个小姑娘联系到一起？
梁晋燕想起她在飞机上自己扇自己耳光的场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最后是一阵脚步声将他从记忆中拽了回来。
梁晋燕看到甘斓拿着热水壶从厨房走出来，便折回沙发前坐了下来。
他刚坐下，甘斓正好回来。
她并没有看到梁晋燕刚刚站在床头柜前发呆的画面。
“热好了，热水壶我洗过了，应该没有怪味。”甘斓将水壶放到茶几上。
梁晋燕“嗯”了一声，指了指那个保温袋，“吃饭吧。”
甘斓怔了一下：“给我的？”
梁晋燕没回答，撕开泡面桶去倒水了。
甘斓拆开保温袋的包装，发现里面装的是一份关东煮、一个鸡腿，还有几个热气腾腾的芥菜包子——虽然算不上山珍海味，但在便利店里算好吃的了。
甘斓在医院的时候经常在楼下的便利店买这几样吃。
没想到梁晋燕今天随便一买，刚好也是这几样。
甘斓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打开关东煮的包装，喝了一口热汤，一股暖流涌到胃里，原本隐隐作痛的胃舒服了许多。
喝了两口汤，甘斓又拿起包子咬了一口。
包子也是热的，温度刚刚好，吃下去很舒服，又不会很烫。
甘斓吃着包子，看向了在泡泡面的梁晋燕。
甘斓将关东煮里的鹌鹑蛋串递上去，放到了他的泡面桶里。
梁晋燕侧目看着她。
甘斓忍不住问他：“便利店好多便当，为什么还买泡面啊？”
梁晋燕：“你管我。”
甘斓瘪瘪嘴：“没有管你，就是觉得你吃泡面，我吃这些，良心过不去。”
她这会儿说话的声音比之前缓和了不少，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说明状态好多了。
梁晋燕垂下眼睛，看着她递上来的那串鹌鹑蛋，“那今晚你睡沙发，把床让给我。”
甘斓：“……”
梁晋燕看她不说话，冷笑一声：“假惺惺。”
甘斓看了一眼对面的双人床，“两米呢，睡两个人没问题。”
梁晋燕：“不跟你睡。”
甘斓不晓得梁晋燕为什么忽然别扭上了，是看她状态好些了，所以不忘初心地开始折磨她了吗？
很好，甘斓心底刚刚出现的那丁点儿愧疚瞬间烟消云散了。
她重新拿起包子，一边往嘴边送一边自言自语：“矫情什么，不知道睡过多少次了。”
梁晋燕没回应——甘斓想，他大概是没听见。
后来两个人各吃各的，一顿敷衍的晚饭就在沉默中结束了。
梁晋燕睡觉之前一定要洗澡，甘斓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对他的这个习惯记得很清楚。
所以，刚刚去厨房的时候，甘斓顺便就把热水器打开了。
等梁晋燕吃完泡面，甘斓主动对他说：“我带你去淋浴间吧，那个水温——”
“我又不瞎。”梁晋燕起身，“吃你的饭，少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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