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农民
见到这名皮肤黝黑、衣衫褴褛的农民拦着永定城门不让关闭，还操着一口不知道哪里的蹩脚方言，吵着闹着要见皇帝，这几名守门的锦衣卫满脸的鄙夷，皱眉道：
“哪里来的乡巴佬？知不知道紫禁城日落之后要宵禁？”
“滚开！别挡着我们关城门！”
“还想见皇帝？土包子，你以为皇帝是谁想见都能见的？”
“我们这些生在皇城，长在皇城的锦衣卫都没见过几次皇帝，你一个外地来的臭老农，还想见皇帝？真是做梦！”
“……”
那农民被一番羞辱，却是坚定不移，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倒在这群锦衣卫的面前，卑微的磕头道：
“官爷行行好！”
“小人实在是有冤屈，这才跋山涉水徒步走了足足十几天，日夜兼程，草鞋都磨坏了五六双，这才来到了天子脚下……”
“小人的家乡父老，有天大的冤屈要申诉啊！”
“还请官爷们网开一面，放小人进去，赶在明早上早朝的时候，去朝堂上面见天子！”
这些锦衣卫听了，再度狂笑起来，冷嘲热讽的说道：
“哈哈哈，我没听错吧？一个外地来的臭老农，居然还要上朝？”
“真是笑死我了，老农民不好好种地，居然想上朝！”
“臭外地的，你知道什么人才能上朝吗？告诉你，正四品以上的大员才有上朝的资格，别说你只是个农民，哪怕你是个五品官，都没资格上朝！”
“呵呵，和他说这些干什么？浪费时间，这种叫花子，赶紧打发了算！”
“……”
这话说完，这群锦衣卫居然径直走过来，抬起穿着官靴的大脚，一人一脚，朝着这老农的身上踢了过来。
这农民一路长途跋涉赶到皇城，后半程已经吃光了全部干粮，好几天没吃东西，早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锦衣卫却是天天好吃好喝，大鱼大肉，一个个力大无穷，几脚下来，瞬间踹的那农民惨叫连连，摔倒在地。
眼看着老农民性命不保的时候，这些锦衣卫的背后忽然响起一声凛冽的怒喝：
“住手！”
一听这声音，锦衣卫们顿时浑身一凛，他们连忙停下动作，回头看去，只见背后一位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威武男人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此人身份不凡，正是大乾天子赵政亲手提拔的堂堂锦衣卫总指挥使——吴畏！
今日他正巧来永定门巡逻，结果站在城墙上，完完整整的看到了刚才发生的这一幕。
眼看着一名身份卑微、虚弱不堪的农民，险些被几名锦衣卫给踹死，他面如寒霜，先大踏步走到那农民身边，轻轻搀扶起他来，低声问道：
“老哥，你可有事？”
那农民虽然浑身剧痛无比，却还是咬着牙道：
“小人、小人并无、并无大碍……”
“官爷，小人有泼天的冤情、要见、要见皇帝陛下……”
“小人家乡一百三十余口人的希望，就全都寄托在小人的身上了。”
“还请官爷法外开恩，通融通融，放小人进城，进城去面见陛下，诉说、诉说冤情！”
吴畏闻说此言，轻轻拍了拍那老农的肩膀道：
“老哥放心，若你真有泼天的冤情，我一会儿便送你进城，向陛下禀报。”
之后搀扶他在一旁坐下，再站起身来，转身怒目瞪着眼前这几名锦衣卫，沉声道：
“你们几个，给我过来！”
“将你们身上的飞鱼服、身上的绣春刀、脚下的虎头靴，统统脱下来！”
那几个锦衣卫闻言都是僵在原地，大惑不解。
其中一人壮着胆子问道：
“总指挥使大人，吾等、吾等何错之有？为何、为何要责罚吾等啊？”
吴畏冷声说道：
“何错之有？你们居然还不知道你们，何错之有？”
“我问你们，皇帝陛下给你们发飞鱼服、绣春刀、虎头靴，命你们担任锦衣卫，是让你们干什么的？”
那几个锦衣卫齐声说道：
“回总指挥使，锦衣卫的职责，乃是保卫陛下，守护皇城，庇佑百姓！”
吴畏又沉声问道：
“锦衣卫的职责，有没有一条，是殴打农民？”
此言一出，几个锦衣卫哑口无言。
这时其中一人嘴硬道：
“可是总指挥使大人，分明是这老农不遵守宵禁法令，擅闯皇城在先，吾等只是在秉公执法而已！”
吴畏却冷哼道：
“秉公执法，将此人劝退即可，若他不听劝阻，也可先带到一旁询问他的诉求，将此事和平解决。”
“可汝等二话不说，先对他冷嘲热讽，又对他拳打脚踢，分明是滥用职权，恃强凌弱，如何有脸自称秉公执法？”
“莫非你们自以为是大乾锦衣卫，而他只是一名外地来的农民，便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便可以肆意践踏他的尊严，对他拳打脚踢吗？”
“皇帝陛下赐予汝等锦衣卫的身份，莫非是让你们这般狗仗人势，欺辱弱小的吗？”
“莫要忘了，你们的祖辈、父辈，都是农民！我的父亲、母亲，也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你们平日里吃的粮食，领的俸禄，一粒一粒，都是农民种出来的！”
“如今你们却穿着官靴，殴打自己的衣食父母，你们还配的上身上的飞鱼服吗？”
说到这里，吴畏猛地拔出绣春刀，厉声道：
“我命令你们，即刻脱下身上飞鱼服、卸下绣春刀，否则老子当场砍了你们！”
此言一出，这几个锦衣卫连忙慌里慌张的开始脱衣服，眨巴眼的功夫，便将身上飞鱼服、虎头靴、腰间的绣春刀全都脱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细雨之中，四五个大男人光溜溜的站在永定门下，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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